我還沒睜眼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

    “香菸洋火！香菸洋火勒！”

    “賣報賣報！兩毛一份！”

    “打大爺你慢走啊，下次再來！”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眼前不再是冰冷生硬的病房，而是傍晚時分的民國街頭。

    這裏就是八十年前的街頭，來自於老太太的回憶。

    可是當我扭頭去看兩遍的時候，卻發現馬欣欣並沒有在身邊，只有楊千嬌。

    “馬欣欣呢？”

    楊千嬌睜開眼很顯然也正在迷糊著呢，根本不可能知道馬欣欣去哪兒了。

    然而很快，楊千嬌也發現了，有一絲緊張：“怎麼人不見了？這不會對我姥姥產生什麼影響吧？”

    “應該不會，欣欣又不是傻子，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應該怎麼做的。我現在先要交代給你點東西。”

    我把人拉到路邊，指著這一切，很認真的和楊千嬌解釋說：

    “這裏是你姥姥的記憶世界界，所以根本就不是真實的80年前，在這裏是有邊界的，我們所處的地方肯定會有你姥姥的身影，因為這些都是你姥姥曾看過的。

    如果某個地方你姥姥不在那我們是去不了的，我們不能改變這世界應有的軌跡，否則就是改變你姥姥的記憶了，你明白嗎？”

    其實我壓根就沒有必要說這麼多，只需要解釋一句牢牢跟著我就好，但我還是跟楊千嬌解釋了，因為她什麼都不懂，來到這樣的地方也是一片孝心，總不能讓她心裏頭慌張。

    聽完之後，楊千嬌點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牢牢跟著你不亂說話，也不會有什麼多餘的舉動……”

    “好，我們現在去找你姥姥吧。”

    按照年齡來算，老夫人在這個時候也不過八九歲而已，我們不能在大街上喊名字，所以只能去找那些年紀相仿的孩子。

    “賣報賣報！兩毛一份！這位叔叔你要報紙嗎？”

    面前突然跑過來了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女孩，帶著一頂滑稽而可笑的大軍帽，臉上都是髒兮兮的，但手裏的報紙卻疊得很乾淨整齊。

    “不好意思，我不要。”

    我剛說出口，楊千嬌就戳了戳我。

    “好像就是她……手腕內側的太極，我姥姥有的，這個小孩也有。”

    我連忙看了看手腕，內果然有一大片紅的胎記，仔細回想，在病房裏貌似也曾見過手腕那一片紅，但我一直都覺得那個是老人斑。

    沒想到剛一來就遇見了。

    “你好啊小姑娘。”

    我彎下腰來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叔叔我叫靈韻。”

    商靈韻，果然是老夫人。

    “叔叔現在身上沒有帶錢，可以跟你賒一份報紙嗎？”

    “叔叔對不起，這些報紙也是我賒過來的……當天賣不完要還回去，賺的錢也要給一半。”

    聽完後我不禁笑了。

    這是哪個奸商，讓這樣的小姑娘免費打苦力，一天跑下來還賺不了幾毛錢。

    楊千嬌說：“姥姥曾和我說過，這些事情在這個年代是很正常的。”

    說完後楊千嬌摘下了自己的手鍊和項鍊，然後塞給了靈韻。

    “我們把這個東西給你，你可以帶我去你家嗎。”

    說完之後，靈韻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很警惕，也不笑了，默默的後退了兩步。

    “叔叔，阿姨，你們兩個人……”

    看這樣子，很明顯就是把我們兩個給當成壞人了。

    “我們不是壞人，其實我們認識你的姐姐，我們是你姐姐的朋友。”

    姥姥的姐姐？那應該就是那個賣花女了。

    一個賣花，一個賣報，足以看得出來，在當年這兩個小姑娘的生活條件貌似沒有多好。

    “你們兩個穿的衣服也好奇怪……難道是從國外來的嗎？”

    “是的。”

    “我還以為姐姐的同學都不會再來找她了呢，那你們跟我來吧！”

    跟著小姑娘回家的路上，我奇怪的問楊千嬌：“她們兩個人當年的生活水平應該沒有多好嗎？怎麼還跟國外的同學有聯繫？去過國外嗎？”

    “我姥姥六歲的時候家裏破產了，她姐姐也是聽到家裏破產的訊息之後才趕回來，爸媽承受不住打擊都走了，我大姥姥把我姥姥拉扯大，很不容易的。”

    現在我能夠理解為什麼姥姥叫商靈韻了。這種比較有文化的名字，在當時也的確是大戶人家才能夠起得來的。

    畢竟自古以來，窮苦人家都有一個堅定不移的道理認知——賤名好養活。

    我們兩個的行為其實已經改變了商靈韻的記憶，但好在世界即定的軌跡沒有發生扭曲和改變，否則的話，周圍就不可能會是這樣一副平靜的樣子了。

    一路往下走，我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城市，這裏也就是80年後的海寧，在80年前這裏也不過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城，既不繁華也不大，生活在這裏的人節奏也不快，甚至連歌舞廳都沒幾個。

    商靈韻一路帶著我們，走到了城中村一處破敗的院落裡。

    “叔叔……不，你們是姐姐的同學，那我就叫你們哥哥姐姐吧，我姐姐出去賣花了還沒有回來，你們可以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那你呢？”

    “我還要出去接著賣報，這份報紙給你們。”

    靈韻留下了一份報紙，就準備走。

    楊千嬌或許是真的心疼自己姥姥如此小的年紀就要為生存而奔波，連忙趕上去攔住了。

    “剛剛我不是給了你項鍊和戒指嗎？那東西能賣不少錢呢，你去換了錢，至少就不用這麼辛苦的賣報，還能換一個好一點的房子。”

    我微微咋舌。

    原來那兩樣東西那麼貴啊。

    不過楊千嬌這樣做也改變不了什麼，畢竟這裏只是記憶，而不是真的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除了會對姥姥的記憶產生影響之外，對現實生活中的經歷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可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直接就搖搖頭。

    “我不要姐姐的東西，謝謝姐姐願意幫我，但是我可以養活自己的，我家裏沒有茶具，客廳中間的桌子上有茶，哥哥姐姐自己喝茶吧，我要趕緊去賣了，要不然公頭會罵我的。”

    說完後靈韻就準備走。

    剛一推門，就有一個人迎面撞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