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番外 碧寧山日常(一)
一年時光悄悄流過。
這一年裏,仙族各重天慢慢重建,一掃被魔人荼毒的陰霾。
碧寧山的外門弟子們也漸漸迴歸,萬仙盟解散,各重天都回到了原本的太平安寧。
三個月前,容九霄與白意歡也成了婚,一眾同門從碧寧山熱鬧到鶴鳴山,二人在鶴鳴山過了好一陣子蜜裏調油的日子,纔回師門報到。
莫隱思及碧寧山裏成了兩對仙侶,又給他們各自在師門中安置了兩處獨立小宅院。
如此一來,弟子們聞風而動,師門中掀起了好長一段時日“相親風潮”,都盼著能在同門之間找到合適的仙侶,也能分到獨立宅院。
直至後來師門中成的仙侶越來越多,莫隱大感頭疼,著急忙慌地宣佈,師門已經沒地建宅子了,若師門中有人情投意合,大可自行安排不必上報。
弟子們大感惋惜,“相親風潮”這才遏制住。
仙族太平無事,碧寧山也如從前一樣,朝起早訓,夕落晚訓。
這日晚間,姜晚晚才沐浴完,坐在院子裡閒適地吹風。
這處獨立院落雖小,但五臟俱全,院子裡建瞭望月亭,一方小小的石桌在中央,姜晚晚從仙鎮裡買了幾張藤椅,閒時倚在藤椅裏,桌上擺著仙露與茶點,伸手就能夠到。
亭子四周是幾架葡萄藤,近來已經到成熟的時節,一顆顆紫得透紅的圓果如珠堆疊,光一照更是如瑪瑙一樣剔透誘人。
靈衍坐在一張特製的小藤椅裏,舉著心法課本一句一句地念讀,纔讀一會兒,就忍不住歪頭去看姜晚晚。
姜晚晚正一本正經地剝葡萄,才剝一顆,就見對面探出來的腦袋,兩彎赤色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她。
她抬眸:“怎麼不念啦?”
靈衍放下課本,從藤椅上蹦下來,幾步小跑到她身邊:“娘,我今天可以留下來和你住嗎?”
自從姜晚晚和靈羨搬到這處小宅院開始,靈衍哭著鬧著也要住進來。
靈羨自然不願二人獨處的地方還要插進第三人,更何況還是個“包藏禍心”時刻要爭寵的傢伙。
於是偷摸把哭鬧不止的靈衍狠狠揍了一頓,警告他再生事就找個荒山野嶺丟了他。
靈衍心中憤恨不已,本想找姜晚晚告狀,偏生靈羨又威脅他,若敢告訴姜晚晚自己揍他的事,就找個更遠的荒山野嶺丟了他。
打又打不過,玩心眼也玩不過,靈衍滿腹委屈,只好每日見縫插針地往小院跑,天黑的時候,又被靈羨提溜著領子扔回他自己的住所。
今日靈羨外出不在,靈衍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此刻,姜晚晚眼見著靈衍滿眼熱切地望著自己,將他抱到膝上,蔥白的指尖輕點他鼻尖。
“阿衍,你很快就要是個大孩子了,不能總粘著娘,要不別人會笑話你的。”
靈衍歪頭,有些不服氣:“誰笑話我,除了靈羨還有誰!”
他總對靈羨直呼其名,萬般不願喊“爹”。
姜晚晚極有耐心地揉著他的腦袋道:“你是個男孩子呀,要獨立自主,娘又不能陪你一輩子。等你長大,會找到自己喜愛的人,她纔是陪你一輩子的。”
靈衍垂頭喪氣,兩隻胳膊環著姜晚晚的脖子,腦袋埋進她頸窩輕蹭:“可是我只喜歡娘啊。”
他雖年紀小,心思卻細膩敏感。自從他甦醒以來,娘雖然對他也很好,可總會不時拉開距離,抗拒他的親近。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心裏越發委屈。
“娘是不是不喜歡阿衍……阿衍總是纏著娘,娘是不是煩阿衍了?”
那雙眼裏霧氣朦朧,軟軟的語調也帶了哽咽:“我一定是撿來的,所以靈羨討厭我,娘也不喜歡我。”
他還是個孩童模樣,瓷白的臉蛋掛滿委屈,眉頭搭攏下來,霧氣濛濛的眸子好似隨時都要掉下眼淚。
姜晚晚哪裏看得了他這副模樣,忙放緩了語氣哄道:“怎麼會呢!娘最喜歡你了,你纔不是撿來的。”
她撫摸著靈衍發頂,嘆了口氣,或許是自己太心急了。
靈衍現在還小,心智也純粹,既然已經將他認作自己的孩子,就要把他當做一個孩子對待。
一個人的童年在人生中是很重要的時光,若她一味擔心靈衍太依賴自己,總想讓他獨立,反倒會顧此失彼,把他變成缺愛性人格。
思及此,姜晚晚捧著他的小腦瓜,在額頭上“啾”地親了一口。
“是娘錯了,娘道歉,以後多疼阿衍一些。”
既然他都未長大,那長大以後的事情,便以後再說吧。
輕柔的吻落在額間,靈衍的眼神都明亮起來,嘴角爬上笑,偏偏又壓住,期待地道:“那……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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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些,月色掩進雲層,屋中明明滅滅的燭光被風吹得打顫兒。
姜晚晚揮袖打出一道靈力合上窗子,將靈衍抱到了床榻裡頭。
“以後你就住在這間,回頭娘在隔壁一間闢出一塊地方給你做書房,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再去將你的東西搬過來。”
她語氣溫柔,靈衍也聽得入神,能成功留下來和她一起住,心頭霜打的枯枝都開了花。
他十分乖順地點著頭,唇微微翹著,模樣是說不出的可愛。
姜晚晚又忍不住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替他掖好被角,熄了燭火,纔回屋躺下。
迷濛間,屋外狂風大作,一陣樹林嘩嘩晃擺的聲響過後,傾盆的雨落了下來。
雨水砸進屋簷底,濺著窗邊都噼啪響。姜晚晚睡得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聽得一聲驚雷轟隆響徹,閃爍的雷電光芒中,一個小隻的身影躋著鞋奔進屋子,頭上蒙著被子,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娘……打雷了……”
姜晚晚望向窗外,閃電轟隆不斷,又一陣雷聲驚起,靈衍肩膀一抖,連帶著眼睫都微微顫。
平日誰惹了他,就用魔功追著屁股後面打的小傢伙,居然怕打雷。
姜晚晚有些驚訝,不過見他怕得連臉都煞白的樣子,又有些內疚,她這個便宜孃親還是太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