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麻木不仁的陷阱
為官治鎮,李忠明原本只想安分守己地工作,處理公文民事,讓平陽鎮重新煥發生機。
他所想象的為官生活是十分疲倦的。
儘管坐擁不薄的俸祿,李忠明也會每日沉浸於數不勝數的公文之中,調解各種糾紛,從經濟和政治兩手改善平陽鎮的民生民計。
然而,現實卻與他的想象大相徑庭。
他的確十分疲倦,但並非因為處理文書。
事實上,他並沒有受理什麼重大的文書,每日在府上都無所事事,只能靠看書解悶,打發時間。
而從他為官的第二日起,數不勝數的官員便拉著他到處吃喝玩樂。
李忠明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但那些老練的官員卻煞有介事地告訴李忠明,這飯局可不是普通的吃飯,而是藉此機會讓他與周遭的共事官員們更加熟悉起來,這樣一來,往後的工作也會更加方便,合作起來更加愉快。
李忠明見自己的“老前輩”們苦口婆心的模樣,儘管心中有千百個不樂意,但還是覺得對方說的似乎有那麼些許道理,便答應了下來,同他們到處吃飯。
至於玩樂,李忠明實在是無法接受,覺得為官者坐視民生艱苦毫不理會,反而到處花天酒地,實在是不妥當,便堅決地推脫了這些邀請。
而李忠明沒想到的是,這吃飯,竟然也不是簡簡單單的吃飯聊天,互相熟悉。
每逢飯局,必有酒局。
一個個新老官員都抱著不把李忠明灌倒不罷休的決心,一次次地給李忠明的杯碗之中續上酒,又勸著他喝下去。
李忠明本沒有喝酒的習慣,又不是非常擅長喝酒,常常不勝酒力,醉倒在一旁。
好在他酒品好,酒後不會亂言一些胡話,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周遭的官員們繼續喝酒歡笑。
而他發現,每一次外出吃飯,似乎都是酒肉豐盛,想必要花去一大筆錢。
李忠明皺著眉頭,詢問身旁的人這些錢都從何處而出。
那人嬉笑著,原本想說,你這不是廢話,自然是從百姓的稅收中剋扣的,但看到李忠明鐵青的臉,他硬生生地吞下了原本想說的話,改口說,大家這是輪流請客呢。
然而,李忠明卻不明白,為何這輪流,卻始終輪不到他自己。
官場規則紛亂,李忠明原本也只是一個安分做小本生意的人,自然是不清楚其中的黑暗。
等他真的有所覺察,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推脫,周圍的人都出言熱情,讓他感到盛情難卻。
這幾日,他回到家中,都是倒頭便睡,風嫣然又不知在哪兒到處奔波,夫婦二人暢談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
難得今日風嫣然回來的早,而李忠明又恰好醒了酒,便藉着這個機會,把這段日子裏所經歷的一切全都告知與風嫣然了。
風嫣然靜靜地聽了李忠明的敘述,全程沒有插一句話。
她雖然也是商業場上的人,但畢竟她的產業是在京城赫赫有名的風華,自然會和各類的政客有所聯絡。
她見的人可多了,其中不乏清廉的官員,也不缺像李忠明所說的這類人。
風嫣然清楚地知道,李忠明所面對的,是一份不懷好意的熱情。
或許在那群人之中,最初也不乏像李忠明這樣清廉的好官,但那些人卻一次次地用雷同的手段,要將這些人拖入泥潭之中,將他們同質化,然後和自己一起胡作非爲。
風嫣然微微斂目。
這根本不是盛情難卻,這是逼著他跳入泥淖!
這群人的心已經完全黑了。
她看著李忠明,有些不忍心告訴他真相。
因為憑藉着這樣的一件事情,風嫣然已經看出,想要改善平陽鎮的現狀,怕是登天之難。
李忠明面對的,並不僅僅只是四處撒野的土匪,或是那些和土匪勾結的貪官,而是一整個腐化的官僚體系。
從風嫣然欲言又止的表情之中,李忠明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
他拽住風嫣然的袖子,微微點了點頭。
他不會害怕真相,因為他已經決意要成為改變現狀的那個人。
風嫣然相信李忠明,便將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們想要讓你習慣這一切,明白嗎,忠明,最可怕的是習慣,你會變得麻木不仁,和他們一樣享受著不勞而獲,他們希望沒有人點破官府的分崩離析,讓他們一直不停地沉浸在這樣的黃粱一夢之中。”
聽了風嫣然的話,李忠明只覺得渾身發冷。
這是那群人的手段,從他上崗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迫停止了一切工作,沉浸於不斷地喝酒、吃飯、聊天之中。
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在逼迫自己習慣喝酒,習慣這種官場和他們的官腔,而不是去驅動其他人改變。
風嫣然的話於李忠明而言,有醍醐灌頂之效。
他猛地回過神來,腦海之中最後殘留的那一點醉意也蕩然無存。
“既然我向皇上立誓要改變平陽鎮的土匪四起,還百姓幸福的生活,我自然是不會違背這份諾言。”他有些猶豫地看著風嫣然,“但是,素素,這麼久的相處以來,我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
“無論是在決策力、魄力還是腦力上,你似乎都在我之上,我覺得想要治理這個城鎮,我需要你的幫助,雖然你沒有官位,但是你是否可以給我一些建議和提醒,讓我不要誤入歧途?”他誠懇地看著風嫣然。
風嫣然微微一笑。
自然是可以的。
而且,她所能做的,也並不只有提供建議那麼多。
“前些日子裏,我走訪了平陽鎮的街坊,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非常可悲的事實。”談及正事,風嫣然的臉上也沒了嬉笑,滿是嚴肅,“平陽鎮的經濟,實在是太過於落後了。”
也就是說,平陽鎮之所以有如此衰敗的今天,不僅僅是因為在官府包庇之下肆意妄為的土匪,還有民眾缺乏經濟頭腦,導致經濟不夠流通,民生纔會如此堪憂。
而風嫣然能做的,自然是從經濟上,去拯救這個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