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穎為首的一眾人朝著她行禮作揖。

    柳老退著一個肩膀的距離跟在戚未眠的身邊，語調緩慢悠長：

    “陛下今日大駕光臨，老臣這心裏真是高興……”

    戚未眠對待長者的態度一直不錯，她淡笑著道：

    “柳老客氣了，當要每日都高興纔對。”

    柳青躍攙扶著柳老，他語調輕快：

    “祖母見到陛下是格外的高興，這可不是奉承，陛下有所不知，祖母一直以來都特別特別喜歡陛下，覺得陛下真是十分厲害！”

    “喔？”戚未眠饒有興致的瞥了眼柳青躍，她淡淡問：

    “具體說說，朕哪裏厲害了。”

    柳老拍了把柳青躍，似埋怨又帶著笑意的看了他一眼。

    柳青躍嘻嘻笑笑道：

    “陛下方方面面都厲害，這眼睛呀，是格外的透亮！”

    柳青躍嘴裏全都是實話，他基本上不撒謊。

    祖母常說，陛下這眼睛啊，明亮的很，誰是奸臣，誰是忠臣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戚未眠笑了一聲，沒搭茬。

    雖說今日壽宴的主角是柳老，不過戚未眠還是要坐在主位上。

    她沒有穿喧賓奪主的大紅色，隨意在櫃子裡找了身於她而言偏素淡的湖藍色。

    她難得穿這樣稚嫩的顏色，配上那淡淡的妝容，竟真有幾分漠然的雪女的味道在。

    透著絲絲的冷意，手上慵懶的把玩著核桃的動作，讓她這冷意裡多出淡淡的隨意。

    要說不喧賓奪主吧，她還是喧賓奪主了。

    並不是紅色讓戚未眠顯眼，是她這人在哪，她都是顯眼的那一位。

    聞菱兒戴著面具在凌霜的身邊，既然要帶出來，自然是給她解掉了身上的鐵鏈，不過以防她在宴會上鬧出事，點了她的穴位，讓她無法動用內力，使用武力。

    她湊在凌霜的身邊，沒有要亂跑的意思，只是四顧著，對什麼都充斥著新鮮感。

    問東問西，有要把凌霜給煩死的架勢在。

    戚未眠眉眼間透著淡淡的慵懶，聽那些已經快要把耳朵聽出繭的熟悉的發言。

    舞曲都沒什麼特別新鮮的，只是小哥哥們都生的好看。

    不過，再帥氣，柳青躍再這，還是黯然失色了。

    柳青躍與聞頌是不一樣的好看，即便是與十八歲的聞頌都不一樣。

    即使兩人都舞刀弄槍。

    十八歲的聞頌已然老練成熟，神色淡漠，提刀殺人都撥不動眼裏的波瀾。

    柳青躍不知哪養成的習慣，他每一次使了個難度高的動作便邀功一樣的看人一眼，或是眨眼，或是揚唇笑，小動作多，少年氣滿滿的。

    說到聞頌……

    柳青穎考慮周全，並沒有邀請聞頌來。

    畢竟她和聞頌是“死對頭”嘛。

    柳青穎作為臣子，自然不能邀請聞頌來給她添堵。

    一旦有她在的場合人都開始拘謹起來了，戚未眠揮揮手，說自己想在府裡轉轉。

    柳老讓柳青穎和柳青躍姐弟二人陪著她在府裡隨便轉轉。

    戚未眠沒拒絕，不過沒一會兒把姐弟二人都趕走了：

    “不必陪著，朕隨意轉轉。”

    她只是給她們留出來一個可以縱情肆意聊天遊玩的環境。

    柳家是清廉的，府內沒有誇張過分的裝溢，整體十分舒服，環境幽靜，人造湖很多，湖邊栽種著柳樹，微風吹時搖曳晃動。

    在確認戚未眠走了以後，一直緊繃着的一群人終於放鬆下來：

    “陛下出手果然闊綽！”

    “陛下今日這裝扮真好看，纔想起，陛下今年也才二十二……”

    “陛下瞧著興致不高死氣沉沉的，要我說，還得王爺在，才能把陛下氣的鮮活又靈動。”

    “哈哈哈哈大人你這玩笑確實好笑！”

    “沒開玩笑！實話呢，你真沒發現嗎？陛下和王爺對待對方都很特殊呢。正所謂打是親罵是愛，青梅竹馬更是如此！”

    “你倒是仔細來說道說道，我今日聽聽你胡編亂造。”

    “別不信啊！聽我仔細跟你分析分析哈，那種平淡如水，從不吵架的青梅竹馬往往都沒戲！最簡單的例子！許起元！他無論從各方各麵來說都完美，你看看，現在人都不知道跑哪了。”她接著道：

    “有吵架纔有火花，有火花才能迸發出心動的火苗，要打要罵那纔是真感情。真感情從來不會有因為打罵而消散！你看他們打罵這麼多年，陛下辭了聞頌不做自己伴讀了嗎？吵吵鬧鬧這麼多年，王爺篡位了嗎？”

    聽的人目瞪口呆。

    沉默良久，才無力的說：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她都快要被說服了。

    “本來就是真理！等等看唄，我跟你說，我分析的絕對是對的，我是人間月老，拉郎配從來沒錯過！”

    ——

    聞菱兒和戚未眠一起坐在湖邊，微風吹起烏黑的秀髮：

    “喂，是不是，感覺很不爽！這種受限於人的滋味！”

    戚未眠輕笑了一聲：

    “不會啊。”

    她托腮道：“是別人受限於朕。”

    “可這是雙向的啊！”聞菱兒認可戚未眠的觀點，不過還是有自己的觀點。

    “但這雙向不強制，不是嗎？”戚未眠聳肩，語氣悠然：

    “朕樂意。”

    “那您開心嗎？”聞菱兒固執的要一個答案，要一個她想聽到的答案。

    想讓戚未眠親口承認她不開心。

    “你有怪癖。”戚未眠深深的看了眼聞菱兒。

    什麼毛病，非要她承認自己不開心。

    看戚未眠這樣，聞菱兒便知她不可能說自己不開心，不甘心的鼓了鼓臉蛋：

    “她們都這麼說，說你這樣崇尚自由的人會不開心。”

    “小姑娘。”戚未眠口吻認真的喊她：

    “不能只聽她們說呀，她們只說我這麼瀟灑的人沒了自由會不開心，她們沒說我這樣愛玩的人，沒了金錢與勢力來支撐我，我也會不開心嗎？”

    忽然從這一種角度來解讀，聞菱兒怔了怔，陷入了沉思。

    戚未眠沒有打擾她，讓她自己想明白。

    過了一陣，聞菱兒想明白了：

    “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不想兩者兼得嗎？”

    “太貪心可不是一件好事。”戚未眠目光落在聞菱兒身上，看著她陷進死角的固執模樣，好似看到了幼年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