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伯領著綠茵到梅苑時，艾寶寶剛用過早飯不久，正坐在樹下發呆。

    昨兒個哭得太用力，她的眼睛都腫了，看人得眯起兩條縫兒，有些費勁。

    見來人是成伯，艾寶寶率先出聲問:“成伯，是不是禹王哥哥得空見我了？”

    是走是留……終得有個定論。

    成伯搖頭:“王爺辦案去了，整夜未歸，艾姑娘，您可還記得先前王爺說的教你規矩一事？”

    艾寶寶點點頭，後知後覺的又搖了搖頭:“成伯，昨天你也瞧見了，他回來，怕是要趕我走了……現在學規矩還有必要嗎？”

    當時，她的氣性的確有些大。

    可是她就是生氣嘛，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沒有感情的物件兒，說送人就送人，一個招呼都不打，還……

    唉！

    艾寶寶捂住眼睛，嘆息了一聲。

    “王爺並未吩咐趕你走，艾姑娘，切莫悲天憫人了。”成伯說著將綠茵叫上前後，又道:“這是綠茵，你們也是見過的，接下來就是她教你規矩，艾姑娘，你們可要和睦相處啊！”

    來之前，他已經交待過綠茵，恩威並施，教得好，綠茵就不必回浣衣坊去做粗活，若是不知本分，再鬧出什麼么蛾子，她就直接收拾包袱走人。

    王府趕出去的人，也不會有別的人家敢用。

    成伯想，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綠茵應該不至於犯蠢。

    “成伯放心，都是老熟人了。”艾寶寶倒是無所謂，她本身就不是個記仇的性子。

    綠茵亦假笑著說:“從前是綠茵不懂事，艾姑娘大人有大量，想來不會同我一般計較吧！”

    艾寶寶會裝相，她又豈會落下風？

    成伯看著她們一團和氣，便放心了，讓艾寶寶好好學，規矩學得好，王爺見了定會更高興，或許昨兒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艾寶寶答應。

    成伯一走，綠茵就冷下了臉，冷冰冰道:“那就開始吧！”

    “這就開始了？”

    綠茵沒理會，直接去屋裏轉了一圈，最後找了個做擺設用的玉瓶出來。

    艾寶寶覺得開始得有些草率了……

    只見綠茵拍了拍她的腰，讓她雙腿併攏，挺直腰板，然後將那個好看的瓶子放在了她的頭上。

    艾寶寶頭上很重，想將那玉瓶給拿下來，她本來就不算高，這一壓豈不是更矮了？

    正要動手將瓶子給拿下來時，綠茵就出聲制止了她:“艾姑娘！這玉瓶可是價值連城，別亂動，頂好了。若是不小心摔了碎了，你可就犯大錯了！”

    這幾日她可是想了不少折磨人的法子，艾寶寶這下犯在她手裏，自是要好生折磨她，好給自己出口惡氣。

    艾寶寶抬眼往上看了一下，不解道:“綠姐姐，既然這瓶子這麼貴重，那你幹嘛要放在我頭上呢？”

    艾寶寶覺得綠茵腦瓜子一點都不聰明，連她師父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當初，她練功扎馬步的時候也是好動得很，根本定不住，師父爲了讓她不亂動就用竹筒打了些水放在她頭上頂著。

    竹筒嘛，即便頂不住摔下來也不會破，再裝上水又可以用了。

    同樣的招式，綠茵卻用一個很容易就碎的玉瓶給她頂，不就是傻嗎？

    綠茵翻了個白眼兒，嘴上卻說得大義凜然:“因為貴重，你纔不敢亂動，才能學好規矩。頂好了，要知道這是矯正身姿最好的法子了，以後走路腳步要輕要慢，不能莽撞，尤其是不能蹦蹦跳跳，萬一撞了人，對方恰好拿著易碎的貴重物品，被你一撞，摔碎了，那怎麼辦？”

    “況且，挺直身子，腳步輕盈，走起路來才落落大方，頗有雅正之氣，旁人也就不會將你當鄉野來的粗鄙丫頭了。”

    綠茵說得半真半假，偏偏有幾分道理，艾寶寶便沒有反駁。

    只是她覺得這個樣子倒好像是被罰站一般……

    尤其是綠茵還不停地在她前面晃來晃去，嘴裏叭叭叭個不停，說得她瞌睡蟲都要出來了。

    “為奴為婢，須得恪守本分，一切以主子為尊，主子叫你往東，你不能往西去，與主子說話前得行禮，主子問話也得躬身垂首相應……”

    “此外，無論是出門在外還是在府上待客，都不能丟了主子的臉，對待貴客須得像對主子一樣尊敬，不能隨意頂撞，更不能以下犯上……”

    艾寶寶：“……”

    綠茵皺著眉，不滿意的問:“你聽進去了沒有？”

    讓她頂著玉瓶不能動本是對她的折磨，好讓自己出氣，怎的她好像很輕鬆一樣？竟然敢打起瞌睡來了。

    偏偏，那個瓶子就從她頭頂上長出來的一樣，跟著她晃晃悠悠……就是不掉下來。

    “綠姐姐，我要學奴婢的規矩做什麼？我來是要嫁給禹王哥哥為妻的，不是給他當丫鬟的呢。”艾寶寶真誠發問。

    雖然不知道半年後，禹王會不會娶她？可嫁給胥玄纔是她的初心。

    當丫鬟不好玩兒，還不如當個遊俠浪跡天涯呢。

    “你！！”綠茵被艾寶寶這話氣得臉都青了，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王爺豈是你說嫁就嫁的？艾寶寶，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奉勸你還是早些打消這個心思吧！”

    果真是鄉野來的野丫頭，粗鄙不堪，整天將嫁人掛在嘴邊上，也不知羞恥。

    艾寶寶撇撇嘴，沒有理會她的挖苦，摸了摸已經發出嘰裡咕嚕抗議的肚子，問:“那綠茵姑娘什麼可以休息吃午飯呢？我餓了。”

    “不行！必須得站夠半個時辰。”綠茵不許，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瞧見沒有，必須得等日頭到頭頂正中上時，你才能去吃飯，吃了飯還得繼續。”

    艾寶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微變。

    那是……要是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一團裹著陰魂的黑霧！！

    艾寶寶立即掐指算起來，面色變得凝重，一把將頭上的玉瓶取了下來，放在石桌上，對綠茵道:“綠姐姐，我有急事必須得出去一趟，學規矩什麼的等我回來再學哈！”

    幾句話說完，艾寶寶立馬飛奔進屋內，將桃木劍背上，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