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應對瘟疫沒有特別有效的手段，再加上醫療設施的不完善，因此會有很高的死亡率。

    而且官府的管理很是粗放，並且大多數的官員都沒有應急預案，導致瘟疫發生的初期，並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和解決。

    當瘟疫流傳開來，官府的治療和應對又太過死板，甚至會造成闔門而亡、闔鄉而亡、闔縣而亡的慘劇！

    這些不幸的人的屍體又會成為新的汙染源，如果沒有及時的、正確的處理，便會造成更大範圍的瘟疫傳播。

    現在陳故面臨的就是這種狀況。

    居巢縣已經接到了命令，開始施行了封閉管理，命令各鄉、各里都不再流動，嚴令民眾各守本土，不可隨意走動。

    但事實上，面積廣大的轄境，縣裏實在無力派人監察落實——基本上全靠鄉里的宗族自發執行。

    這也是幾乎所有古代的通病。

    在資訊傳遞還要靠人力的時代，面對偌大的轄境、繁多的人口，官府的無力委實可以理解。

    “速速傳令關將軍，分出兩部人馬，一部沿江巡守，一部到某這裏來聽令！”

    陳故負手說道。

    “是！”

    親衛急忙前去傳令。

    “命令各縣、鄉、聚趕製口罩，要求人人都要具備！另外，命各地多備帳篷，搭在村外，將有症狀的人隔離開來，與其親接觸之人，亦要另尋一地隔離！

    但有不從管理者，以抗命之罪論處！”

    “是！”

    傳令兵當即領命而去，奔向各地傳令。

    事實上陳群已經在做了，只是此時的民眾還沒有形成隔離意識，對於已經出現症狀的，自然人人摒棄，但與之接觸的，卻不一定能被重視隔離。

    士兵們開始搭建帳篷，陳故看著眼前的聚落，又怒又悲。

    漢代的“村”被叫做“聚”、“廬”、“格”等稱呼，其實就是自然村落的意思。

    眼前的這個聚落叫做蘆花聚，是一個有著近兩千人的大聚落，里長郭懷在陳故身邊介紹：

    “蘆花聚有人染疫，具體是從哪一個人開始一時不好查辯，但就在四五天前，蘆花聚裡已經有大半之人染病，如今更是除了大戶楊家尚能與外界連通訊息外，其餘人家已經幾不可聞！”

    陳故深深一嘆。

    幾不可聞得意思，便是多數人已經不能往外通傳訊息了，這就說明，這些人裡多半都已經身染重疾，甚至已經早已死亡了。

    “迅速掘深坑，坑深一丈三尺，十丈方圓！”

    “遵命！”

    軍卒領命，當即挖掘開來。

    這裏是一片高崗，遠離水源，土質並不堅硬，數百人一起開動，一個時辰便完成了。

    “甲隊聽令！以伍為單位，穿好罩衣，戴好口罩、纏腿以及麂皮手套，進去抬人！

    把猛火油、硫磺、枯木等物，放在坑邊，醫師留下，其餘人暫退到上風口五十丈外，架帳篷數座，帳篷內煮醋燻蒸，另燒熱水備用！”

    眾人齊聲應命，紛紛開始準備。

    甲隊士卒便開始穿戴“罩衣”。

    罩衣是陳故專門令陳群準備的，是由皮甲改制而來，只不過不像皮甲只能護住部分身體，罩衣是將全身都包裹在內！

    褲腿口、袖口都有纏腿、纏腕護住，腰部有數層棉布裹住，穿戴上之後，如一個罐頭般嚴密。

    而後這些人頭上帶帷帽，面上帶著面巾，面巾之內，還有一層棉質口罩。

    一切準備完全，陳故一聲令下，甲隊士卒便拉著板車，進了村寨之中！

    陳故等立在一旁，靜靜等待著。

    不一會兒，便有軍士出了蘆花聚。

    板車上已然摞了數具屍體。

    陳故吩咐所有人都將帷帽帶了起來，也帶上面巾、口罩、麂皮手套，除了沒有鑽進那些“皮罐子”裡，與那些士卒也沒有太大區別了。

    軍士們來到坑邊，坑裏早鋪了數層乾枯的草木。

    陳故沉了一沉，便令醫師上前，檢視死屍。

    吳普與樊阿面色嚴峻，上前仔細檢查，並指揮士卒搬弄屍體，檢視了口腔、腋下、隱私部位等處，而後反身回到陳故身邊。

    陳故點了點頭，士卒們便將屍體拋入坑中。

    一車屍體拋了進去，陳故便他等再拋入一些木材，之後第二車又到了。

    等到土坑填滿，陳故一聲令下，十數壇猛火油便砸進了坑道之內。

    “燒！”

    陳故看著這些死屍，沉聲命道。

    數個火把扔了進去，而後沖天的大火便燒了起來。

    直燒了兩個時辰，大火才漸漸熄滅。

    原本已經摞出坑洞的死屍，已經便成了厚厚的一層灰。

    “再鋪樹枝幹草，繼續焚燒，直到蘆花聚中的死屍全部焚燒乾淨！

    敢有隱匿屍體者，死罪！”

    陳故冷麪命令道。

    這一日，陳故臉上的嚴霜幾乎沒有散開過。

    無論是誰，看著一個個原本只是老老實實得平民百姓，如今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灰黑的灰燼，都不會有愉快的心情。

    事實上，陳故又是惱恨，又是自責，又是無力，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自己早就知道，漢末之時，瘟疫曾經數次肆虐過大漢國土。

    但自己還是大意了，或者說沒有提起足夠的重視，畢竟史書或者後世研究，總是把瘟疫與大戰掛鉤。

    而陳故到了這個世界，雖然戰爭不斷，但都沒有數十萬死傷的情況發生。

    即便曹操當初徐州屠城，也沒有那麼大的死傷。

    更關鍵的，自己以為每次都認真的打掃了戰場，所有戰死的軍卒都被妥善掩埋，並撒上了石灰。

    這樣下來，自己以為瘟疫再也不會發生了。

    事實上，至今為止，也確實沒有爆發過瘟疫，自己還曾為此事沾沾自喜。

    如今看來，瘟疫的來源，並不一定是戰死的死屍。

    “諸位醫師，有什麼可以說的？”

    一座帳篷中，陳故端坐主位，各個醫師列在兩旁，帳篷中間煮著一罐醋，整個帳篷之內酸氣蒸蘊，刺鼻的很。

    但以醋蒸氣驅逐疫氣，是古方中的記載。雖然後世驗證，好像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但陳故還是這麼做了。

    不管是心理安慰還是真有作用，陳故現在不想去驗證它，只要古方中確實記載的，陳故寧願相信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