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在山口，我讓他進來的時候，他好像有些遲疑。”

    “但是進村之後，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也沒有多問，我讓他在家裏休息一下，等晌午吃完飯，領他到村子裏看看。”

    韓香主捏著手裏的核桃盤了兩下。

    院子裡安靜的只能聽見紅泥火爐中，熊熊的烈火燃燒聲。

    隔了好長時間，院子裡突然浮過一絲細風。

    那風似乎把韓香主吹醒了。

    捏著核桃，他又盤了兩下。

    對戰戰兢兢，緊張得面色慘白的李大爺道：“何先生遠來是客，你別怠慢了，好好陪著他四處轉轉，天黑之前，把人送出村。”

    “去吧。”

    走出黑漆大門的那一刻，李大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拍了拍胸脯，停了好半晌，才讓自己的呼吸恢復正常。

    裡頭那位笑面虎，沒有人能琢磨透他的心思。

    每次在他面前對答，李大爺都覺得自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能不能回來全看那位爺的心情。

    他急匆匆回到家。

    何雨柱正站在院子裡，正盯著他院子裡的一壟菜畦，看已經鑽出土地，長出大片葉子的白菜。

    “何小兄弟。”

    “沒等煩吧。”

    “生產隊有點事，叫我過去一趟。”

    何雨柱笑著搖頭。

    李大爺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依舊是那個熱情又親切的老農，肉眼可見的淳樸，讓人看著就覺得可靠。

    可何雨柱腦子卻嗡一下。

    他聞到了李大爺身上的茶氣。

    醇厚幽香，是武夷大紅袍的香氣。

    何雨柱做五星級大廚時，曾經接受過很多名流巨賈邀請，在他們那裏見識過很多好東西，其中就包括茶葉，能夠散發出這種誘人香氣的茶，絕對是頂級的好茶葉，比鄧望遠之前送給他的兩盒高檔茶葉，不知道還要高階多少倍。

    他越聞越心驚。

    總覺得這和他在有一次國宴上聞到過的，武夷山的母樹大紅袍上產出的大紅袍，香氣一模一樣。

    何雨柱從沒走進靠山屯這個村子之前，就知道這個村子不一般。

    可現在，他卻覺得這個村子的水太深了，是個十足的危險之地。

    恐怕不宜久留。

    他想告辭。

    但轉念一想，最好他還是能像之前那樣，不要露出可疑的行跡。

    “沒事。”

    何雨柱壓下心中的波瀾起伏。

    臉上很平靜。

    “本來就是我打擾了，這麼冒昧的就跟您來了，您有事就先忙。”

    “等閒了，再帶我轉轉。”

    “我不著急。”

    李大爺呵呵笑。

    和何雨柱一起站在菜畦前面。

    “這都是自己家種的大白菜，等到了冬天醃成酸菜，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酸菜餃子，酸菜包子，酸菜白肉，是不是？”

    何雨柱笑著點頭。

    酸菜，確實是農村家家戶戶都會準備的過冬佳品。

    醃製酸菜的過程很簡單，而且儲存時間長，甚至儲存時間越長越好吃，因為，酸菜醃製好，放的時間越長就越酸越入味。

    何雨柱做五星級大廚的時候，已經是現代科技代替手作時代了，雖然還是能買到酸菜，可那些酸菜全都是機器研製的，甚至從燒水汆燙那一步就開始由機器完成。

    車間裡的工人只需要把挑好的嫩生生，白胖胖的白菜扔進鍋裡。

    就可以到終點去等著，成品的酸菜從機器裡吐出來。

    然後裝袋封口。

    像這樣速成的酸菜，吃起來確實方便，可味道就不能和手工醃製的相比了。

    就比如李大爺提到的酸菜白肉，如果用手工醃製的酸菜做酸菜白肉這一道菜，只需要在鍋裡燉幾分鐘，那酸菜的酸味和爽味就會完全沒入到肉裡，遮住肉的腥味，而肉油也能完全進入到酸菜裡，讓人覺得油乎乎的肥肉也不是那麼膩。

    可如果用機器做的酸菜做這道酸菜白肉，酸菜的滋味自然是不會差的。

    可這道菜裡的肉，就顯得略微有些腥，因為酸菜的滋味不夠醇厚，不夠酸，不夠爛糊，所以酸菜的汁水就很難進入到肉中。

    有些挑剔，或者味覺靈敏的人，就會覺得難以入口。

    “是呀。”

    何雨柱笑著附和。

    “等到了冬天，我們廠裡也會大量採購大白菜，到時候會統一醃製成酸菜，這樣後廚每一餐就能少準備一個菜。”

    “時不時的再生個酸菜火鍋子，可以給工人師傅們暖暖身子，暖暖胃。”

    “確實是好東西。”

    何雨柱陪著李大爺院子裡站了會兒。

    李大爺的妻子已經做好了飯。

    一道蒜泥白肉，一道涼拌黃瓜，一道辣炒土豆絲，一道番茄炒雞蛋，還燒了個紫菜湯。

    這在任何一個鄉下農村家裏，都算是非常豐盛的一餐。

    李大爺似乎心情很好。

    招呼著妻子開了一瓶二鍋頭。

    “何小兄弟，快嚐嚐我家婆娘這手藝。”

    “雖說他手藝不差，可若是你這個當廚師的吃著不滿意，那也要多擔待。”

    李大爺給何雨柱倒了一杯酒。

    忍不住讚歎。

    “這兩天多虧你的照顧，要不然，我可能到這個點兒都回不了家，還得被那些城裏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

    “我以前總不喜歡進城，覺得城裏人和我們農村人不一樣。”

    “現在才知道，其實城裏也是有好人的。”

    何雨柱笑笑不說話。

    夾著菜吃了一口。

    李大爺妻子的手藝其實是相當好的，他做的菜雖然比不上何雨柱，卻賽過了很多國營大飯店的廚師手藝。

    這讓何雨柱有些奇怪。

    “大媽這個手藝好呀，我吃著這菜做的真是香。”

    “難道大媽也是做廚師的嗎？”

    李大爺喝酒的動作一頓。

    繼而笑出聲。

    “啊，孩子他媽可做不了廚師，他的手藝都是跟孩子姥爺學的。”

    李大爺說話，湊著頭靠近何雨柱。

    像是要和他分享什麼秘密，壓低了聲音。

    “我跟我家那口子成親的時候，我岳父已經去世了，我也是後來聽她說的，我那岳父的祖上好像在御膳房呆過。”

    難怪。

    何雨柱笑著點頭。

    “那這不就是文化人說的那個詞，叫家學淵源。”

    聽何雨柱誇自己的妻子，李大爺樂的前仰後合，不停地給何雨柱夾菜倒酒，讓他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