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施施看來，玉陽鄉君就像是個話癆。

    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過比自己還能說的人了。

    “我聽說上次在相國寺的時候，你去看安寧郡主，皇后當時沒給你好臉色看？”玉陽鄉君吃飯的功夫突然想起來這麼一茬，手裏還拿著筷子呢，轉頭問楚施施道。

    楚施施想了想，這事反正也過去了，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的人也進了冷宮，沒什麼不能說的。

    更何況，玉陽鄉君雖然話多，但嘴還算是嚴的。

    她點點頭，“可能是我當時哪裏做的不好，惹得她不高興了吧。”

    皇上親口說了至死不得出的人，他們也沒必要私下裏還一口一個娘娘地叫著了。

    玉陽鄉君撇撇嘴，“她啊，估計就是記恨你，記恨你退了太子的婚，讓他們沒臉了唄。”

    話糙理不糙。

    楚施施看她這麼直接地點出人心裏最真實的想法，不禁笑了一下。

    在她被打入冷宮之前，皇后估計真是因為那個才討厭自己的，但從她被打入冷宮之後，估計就是因為別的了吧。

    只是，楚施施相信南宮燁並沒有對外透露過自己也參與的訊息，不然以南宮墨睚眥必報的性子，上次萬壽園途中的刺殺中，根本不可能讓他們三個活著回去。

    “算了，別提他們了，掃興。”楚施施給玉陽鄉君夾了菜，“最近如何？回來之後有沒有見過徐長安？”

    玉陽鄉君聽她提起那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提他做什麼？全無心肝的人！”

    “喲。”楚施施忍俊不禁，“徐長安又怎麼惹到你了？”

    “也不知道上次在相國寺山腳下和我說話是不是爲了什麼別的，那之後一直躲著我！從相國寺回來也是，我沒敢讓爹爹幫我打聽，現在只知道他是錦衣衛，負責保護皇上的，在御前。”

    楚施施心裏點點頭，知道這是玉陽鄉君會做的事，轉而問道，“鄉君真的如此喜歡他？”

    “當然喜歡了！”玉陽鄉君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這麼快的回答卻讓楚施施覺得奇怪，“可是鄉君不過是和他見了一面，之後也沒怎麼接觸過呀。”

    “有些人不需要天天看著，只需要一眼就能確定他是我的良人。”玉陽鄉君性格奔放，說起這樣的話也是一臉坦然，沒什麼害羞的表情。

    “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楚施施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過一個男朋友。

    從小就和中藥打交道，男孩子什麼的在她心裏掀不起波瀾。

    “就是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他和你說過的話，想起他對你做過的事。他說一句話你都會記很久，要是被忽略了，心裏也是很不舒服的。”

    玉陽鄉君說起這個來，就是一臉的嚮往。

    看著主子如此不顧形象，什麼都往外說，她旁邊的丫頭急壞了，恨不得抬手捂住玉陽鄉君的嘴，免得她再說什麼話出來。

    從楚施施的角度，剛好能把那個丫鬟抓耳撓腮的樣子看在眼底。

    只是她卻沒了調笑的心情，腦海裏都是玉陽鄉君說的話，眼前也慢慢浮現出一個男人的面容。

    那是南宮燁。

    她清晰記得第一次見到南宮燁的場景，男人雖然坐在輪椅上，卻宛如謫仙，一襲白衣把他和整個塵世間都隔絕開，讓人心生畏懼，在他面前自慚形穢，不敢有任何想法去褻瀆神明。

    “可是，如果他不喜歡你怎麼辦？”楚施施好半天才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玉陽鄉君喝了口茶，不以為意，“你沒問過怎麼知道呢？”

    說完這句話，玉陽鄉君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了什麼不對勁來。

    她扭過頭，抓著楚施施的手腕，一臉嚴肅地問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

    楚施施聽清楚玉陽鄉君的問題時，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慌亂。

    把手腕從玉陽鄉君手裏抽出來之後，楚施施有些不自然地否認道，“沒有，你別想太多了，我能喜歡什麼人啊。”

    “也是，你統共也沒見過幾個男人。除了之前的太子……”玉陽鄉君自知失言，連忙找補，“我就是說話不過腦子，你別放在心上。現在認清現實也是好的，太子不是你的良人。”

    “你也這麼覺得嗎？”楚施施又發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臉上帶著狐疑地問，“鄉君也沒怎麼接觸過太子吧，為什麼這麼篤定地覺得他不是我的良配呢？”

    “他那個人，肯定有很多秘密。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實際上心裏指不定怎麼想呢。拒絕了他也是好的，免得以後成親你吃虧。”

    玉陽鄉君安慰似的拍了拍楚施施的肩頭。

    “可是，他們都覺得是我異想天開啊。”楚施施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無條件地相信自己。

    在所有人都看自己笑話的時候，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邊，告訴自己，你其實很好。

    楚施施發覺自己原來是一個這麼容易被感動的人，玉陽鄉君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她就紅了眼眶。

    “謝謝你。”楚施施哽咽著說了這麼一句。

    聽出來她聲音不對勁，玉陽鄉君又盯著她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楚施施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哭了。

    “哎呀，你怎麼還哭了？”玉陽鄉君連忙去拿自己的手帕給楚施施擦眼淚。

    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楚施施又忍不住破涕為笑，“好了，我沒哭。”

    就是感動，就是很感動。

    吃飽喝足後，兩個人又在一起說了好久的話方纔分開。

    從迎風樓出來，楚施施摸著自己鼓鼓的肚皮，只覺得罪惡。

    明明出來不久前，她已經吃過東西了，現在卻又吃了這麼多。

    幸好瘦下來了這麼多，要不然晚上她得哭死。

    慢悠悠地走到了賢王府門口，發現那裏停著一輛馬車，楚施施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南宮燁被人從馬車上接下來。

    她想避嫌，要繞到後面再進去，卻被南宮燁看到了。

    “楚施施。”南宮燁聲音清冷地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