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轉過身，顧雲錦已經開始噼裡啪啦算著賬了。

    楚黎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倒了一杯茶水遞到顧雲錦手邊，狀似隨意的問道：“雲寶算賬這麼厲害，那知不知道自己幾歲了？”

    “十一歲。”顧雲錦說完，打算盤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她無意識的扣著固定賬本的棉線，瞄了一眼楚黎，立刻低下了頭。

    心虛的不行。

    她已經恢復正常了，記起了一些片段，每一段記憶力都有楚黎。

    他在她的腦海裏，那樣的鮮明，那樣的高不可攀。

    “過來。”楚黎衝顧雲錦招手。

    顧雲錦猶豫了一會兒，慢吞吞的挪到了他面前。

    “你是不是已經好了？”楚黎直截了當的問道。

    顧雲錦今日的表現太異常了。

    “沒有，沒……一點點。”顧雲錦食指與拇指比了一條小細縫，表情小心翼翼的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楚黎表情凝重。

    莫鶴軒說過，在沒有找到天山雪蓮之前，顧雲錦好的太快對她的病情很不利。

    “就是，就是……”顧雲錦咬唇說道，：“就是在算賬的時候，腦子裏突然疼了一下，然後就……”

    “所以，你第一次說賬本上有一塊汙漬，你看了很久才辨認清楚，其實不是因為汙漬，而是因為你……恢復了？”

    楚黎皺眉說道。

    “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

    顧雲錦剛解釋了一半，就見楚黎抬起了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大哥哥。”顧雲錦小聲的喊道。

    楚黎抬眼看她，見他的小夫人眼淚汪汪，一顆顆眼淚從眼角滑落，滴落在書桌上，迸濺成一朵水花。

    “怎麼還哭了？”楚黎溫柔的擦掉她臉上的淚珠，疼惜的道：“莫鶴軒說過，你這種情況並不好，還是需要天山雪蓮纔可以。”

    話還未說完，顧雲錦身體驀然一晃，楚黎心一緊，連忙伸手拉她入懷。

    “嗯？”顧雲錦靠在楚黎懷裏，歪頭茫然的問道：“大哥哥你在幹什麼？”

    楚黎呼吸一頓，心知她又變回了往日的混沌，柔聲道：“沒什麼，雲寶臉上有根頭髮。”

    “頭髮？雲寶臉上長頭髮了？”顧雲錦茫然的抹上臉，卻什麼也沒摸到。

    “雲寶想回家嗎？”楚黎問道，生怕刺激道顧雲錦脆弱的神經。

    要趕快回去找莫鶴軒。

    “好呀，雲寶和大哥哥回家。”顧雲錦說著，話音漸低，楚黎察覺到不對勁。

    抬眼看去就見他的小夫人身體搖晃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

    楚黎撈住她的腰身，失聲喊道：“雲寶！”

    視窗的陽光照射進來，撒在顧雲錦白嫩的麪皮上，讓楚黎生出一種無狀的恐懼。

    彷彿顧雲錦會從此一睡不醒。

    楚黎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不斷地深呼吸。

    沒事的，沒事的，莫鶴軒早就提前跟他說過這種情況。

    心裏不斷的安慰自己，楚黎抱起顧雲錦，一腳踹開房門，快步往大門口奔去，：“莫小淨。”

    “怎麼了？怎麼了？”

    掌櫃聽到喊聲趕了過來。

    “莫小淨，讓莫小淨趕車，回家！”

    楚黎邊跑邊說。

    “暈倒了！？”

    掌櫃跟在楚黎身邊，見小姑娘安靜的面容，頗為心驚。

    剛剛還在血虐他，怎麼才一會兒不見就成這樣了。

    “回顧家莊幹什麼，這時候應該趕緊讓人把趙大夫請來，等你回顧家莊黃花菜都涼了。”

    掌櫃的連忙攔住了他。

    說著喊到：“栓子，栓子，快去把趙大夫……”

    “不行！趙大夫治不了，家裏有大夫，雲寶的病一直都是他在看。”

    楚黎打斷他的話，嘶聲喊道：“莫小淨！莫……”

    “我在這兒！”莫小淨早就聽到了聲音，把馬車趕到了書局的門前，道：“楚公子快上車！”

    楚黎也顧不得說那麼多，在掌櫃的幫助下爬上了馬車，鑽進車廂：“走。”

    “好。”

    莫小淨一鞭子下去，馬車立刻飛奔而起。

    “楚公子，車廂的座位下有一個暗箱，裡面有一瓶藥，你拿出來，喂雲寶吃一顆。”

    車廂裡，楚黎聽到莫小淨的話，連忙在座位下摸索。

    餵了藥，楚黎緊緊抱著顧雲錦，表情空白的看向因車速太快被吹的胡亂翻涌的車簾。

    只有緊緊挨著顧雲錦身，感受到她上溫熱的體溫，他纔不至於崩潰。

    一個時辰後，馬車終於趕回了顧家莊。

    馬車還沒停穩，楚黎就抱著顧雲錦跳下了馬車。

    “莫鶴軒！莫鶴軒！”

    楚黎邊撞門，邊喊道。

    “又怎麼……”

    正在院子裡逗弄小安泰的莫鶴軒沒好氣的抬眼看去，就見楚黎面無血色的抱著顧雲錦衝了進來。

    莫鶴軒立刻知道情況不妙，立刻開始給顧雲錦診脈。

    這時，楚家的其他人也都被這動靜給驚動了，紛紛從房間中出來。

    “怎麼了？雲寶這是怎麼了？今天早上出去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成這樣了？”

    見顧雲錦人事不省，劉慧婧緊張的問道。

    楚黎抿著唇，一眨不眨的看著顧雲錦，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亂與無措。

    一個時辰前，她還眨著大眼炫耀自己的算盤打的多好，聽到他的誇讚，她笑的那麼滿足。

    可現在……

    楚黎看向莫鶴軒，見他眉頭緊皺，表情凝重，登時手腳心中發寒，不敢出聲詢問。

    旁邊的楚巖柏一齜牙，愁眉苦臉的道：“完了完了，不怕大夫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這情況看來是……嗷，娘你擰我幹什麼，好痛的！”

    “你給我閉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劉慧婧狠狠瞪他一眼。

    楚巖柏揉著腰還想反駁，立刻就被自己媳婦給捂住了嘴，急道：“別說話！”

    沒看見婆婆和小叔子的臉色已經非常難堪了嗎？這個傻子！

    楚巖柏非常委屈，他就是說個實話而已，怎麼娘跟媳婦都瞪他？可一低眼正好遇到三弟望向他的那種死寂眼神，登時就明白了原因。

    楚黎閉眼深呼吸，問道：“她……怎麼樣？”

    莫鶴軒擰眉收回手，聲音沉悶的道：“把她放到屋裏的床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