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裏，劉慧婧走後，很長時間楚黎都沒有說話。

    他確實很沒有歸屬感，不光是對這個家，還有這個世界，都沒有歸屬感。

    可自從顧雲錦嫁給了他，他才彷彿行駛了很久的船隻，終於找到了岸邊，找到了屬於他的歸屬。

    聽到院子裡的吵鬧聲，他也開啟了院門，見到了地上的野豬。

    “老三，來來來，跟哥哥一起殺……”

    “啪。”

    “給我閉嘴幹活，也不看看你弟弟是幹這個的人麼？”

    劉慧婧拍了老二後腦勺一巴掌，楚巖鬆差點給拍地上去。

    “我這不是跟三弟開完笑呢嗎！”楚巖鬆翻了一個白眼。

    他三弟什麼樣，他還能不知道？！

    誰知他話剛說完，楚黎就一邊挽袖子，一邊撩起了長擺，塞進腰帶裡，道：“好啊。”

    楚巖鬆：“……”

    劉慧婧：“……”

    只有楚巖柏傻乎乎的道：“老三你行不行啊？你看看你瘦胳膊瘦腿的，別在把你給累到了。”

    “啪。”楚巖柏也捱了劉慧婧一巴掌，：“說什麼呢？有你這麼說你三弟的嗎？”

    “啊？”

    楚巖柏揉著後腦勺，滿臉茫然。

    他說錯了？！

    可是跟他比，三弟確實很瘦，很弱啊！

    “大哥放心，我好歹也是個男人。”楚黎淡淡一笑。

    “誒？三弟你笑了誒，你竟然會笑。”

    “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大哥想讓你給我笑一下，結果不管大哥怎麼逗你，你都板著一張小臉。”

    這下可把楚巖柏給稀罕壞了，連野豬都顧不得處理了，圍著楚黎直打轉。

    楚黎拿刀的動作一頓，只道：“這豬要先從哪殺？開膛破肚？”

    他當然記得那一次。

    楚巖柏小的時候總是把他當成小妹妹，還給他頭上帶花。

    那次，他又給他頭上帶了一朵花，還逼著他叫哥哥。

    所以回家後，楚巖柏就被劉慧婧狠狠揍了一頓，連屁股都給打腫了。

    “不用你不用你！”楚巖鬆連忙奪了他手上的刀，道：“殺豬可是有技巧的，你不知道……”

    “我知道。”楚黎打斷他的話，雲淡風輕的道：“殺豬要從關節出切割，就像人的手臂，手肘處會有一個……”

    “老三殺豬其實不光要開膛破肚，還要用開水湯豬毛，要不你去廚房燒水？”

    劉慧婧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楚黎頓了一下，點頭：“可以。”

    說完就拉著顧雲錦去了廚房燒開水。

    他一走，楚巖鬆就搓了搓胳膊，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三弟說起話來斯斯文文的，我怎麼聽著這麼瘮得慌啊。”

    “**的活，多嘴多舌的給你媳婦一個德行。”

    劉慧婧張嘴就罵。

    楚巖鬆不敢再說話，反正只要是事關他三弟的，那就一個不好的字也不能說。

    楚黎把水燒開口，家人麻利的把豬退毛，切肉，不一會兒一整頭就就被分割好了。

    “娘，這麼老些怎麼辦？要拉到集市上賣嗎？”楚巖鬆擦了擦頭上的汗，問道。

    “賣什麼賣！”劉慧婧瞪他一眼，心說這孩子這會兒怎麼這麼缺心眼兒呢。

    人老柳說給咱，咱就真的要了啊.

    “缸裡有我上次買的粗鹽，你挖一盆過來，我們把這頭豬都醃上，正好今年家裏人多，我們過個肥年。”

    劉慧婧想了想說道。

    “也行。”

    楚巖鬆點點頭，道：“反正我媳婦懷孕了要多吃肉，那就不賣了吧。”

    晚上的時候，劉慧婧按照莫鶴軒的要求，做了一大鍋的殺豬菜，那香味飄得整個院子都是。

    要不是因為他們家周圍人煙稀少，一定會饞哭隔壁家的小孩兒的。

    又過了幾天，楚黎帶著顧雲錦來到鎮上的書局中。

    “呦，這不是財大氣粗的楚公子嗎？怎麼今兒來我這個小地方來了？”

    書局掌櫃的還記得上次，楚黎要走了整整五刀宣紙，害的他那幾天連一本書都沒有出來。

    要知道，他的書可全都靠那些個書生抄書，才能製成書本拉倒縣城去賣的。

    “這個我要了，你在找一個用。”

    楚黎沒搭理他的冷嘲熱諷，直接拿起他櫃檯上的算盤，遞給了跟在身側的顧雲錦。

    顧雲錦立刻接住，‘嘩啦啦’晃了兩下，看著上面的小珠子亂蹦，開心的笑起來。

    書局掌櫃額角的青筋蹦了蹦。

    那可是他算了一上午的賬，就這麼輕易的就被這個熊玩意給晃沒了。

    現在他不光要重新開始算，還要得賠出去一把算盤！

    可是看看那小女孩高興的模樣，書局掌櫃硬生生嚥下了已經到了嗓子眼的罵聲：“看在你是老顧客的份上，一把算盤十兩銀子，賣你了。”

    “不要了！”顧雲錦立刻把算盤放回了書局掌櫃的櫃檯上。

    動作輕柔的像是在放什麼易碎物品。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物價，知道銀子很難掙，大哥哥過了年就要去府城讀書了。

    要用很多很多的銀子，她不能因為那個算盤很好玩兒，就買了。

    “掌櫃在跟你開玩笑，這算盤送你的。”楚黎把算盤重新放回她的手中，笑著道。

    “送我的？！”顧雲錦明顯不信，偷偷看了一眼掌櫃的，道：“這個老爺爺明明說要十兩，十兩能買三匹綢緞、十二匹粗布、兩畝田地了。”

    “他在跟你開玩笑，是在逗雲寶玩兒呢！”楚黎笑著道：“不信你問這個老爺爺。”

    顧雲錦立刻看向掌櫃，眼神裡滿是希冀。

    書局掌櫃笑容僵硬的道：“當然，當然是跟你開玩笑的。”

    “老爺爺你的笑好奇怪，我家有一位大夫，可以幫你看看你的病。”

    顧雲錦眼神憐憫的看著書局掌櫃。

    書局掌櫃：“……”

    只要你們兩口子少來幾趟書局，我一定百病全消，身輕體健。

    “你的賬本在借我一本。”楚黎隨意的從他手底下抽走一本賬冊，轉身遞給顧雲錦，：“你試試這個。”

    顧雲錦接過賬冊，翻開一看，見裡面全是數字，當即笑眯了眼，大力的點頭：“嗯嗯，雲寶很快就能算好的。”

    掌櫃的連阻止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見她在書局裏看了看，隨即就跑到了書局專門為挑選書籍的客人準備的歇腳處。

    坐下後，她搖了兩下算盤，‘啪’的一下往桌上一放，然後就一手撥算盤，一手快速的翻著賬冊。

    霎時間，整個書局只能聽到算珠‘啪啪’的撞擊聲，又快又輕。

    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