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哲在海邊等著。

    諸葛亮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服，青衣正裝，步履規整，一手在前，手持羽扇，一首負後。

    海邊除了呂哲，就是丫鬟小丑雀，在礁石上擺好棋盤，便守候著小爐子，煽風點火煎熱茶。

    諸葛亮走近之後，面帶微笑，稽首在前，輕聲道：“微臣見過王爺！”

    呂哲也是輕輕一笑道：“諸葛先生無須多禮，請落座吧！”

    “好！”

    諸葛亮落座之後，看著空白並無落子的棋盤，眉頭微微一挑，緩聲道：“微臣雖然生在鄉野，也素聞王爺龍鳳之姿，琴棋書畫無有不通，能與王爺對弈，人生幸事也！”

    諸葛亮的語氣不卑不亢，雖然是在誇讚，但卻走向才華的方向，從語氣上聽，好像王爺這個身份，對他而言並不重要，倒是想要見識一下呂哲的才華。

    呂哲面帶輕笑，道：“我也這麼看，想來想去，知道和先生討論大勢，世無意義，倒不如下一局棋，來的爽快些。”

    諸葛亮的神色平靜，推起棋奩在棋盤上，隨手抓起一把子，表示猜先。

    等棋子撒落在棋盤上，呂哲眼中出現微微喜色，道：“不好意思，我略勝一籌，執黑先行。”

    “王爺請！”

    呂哲稍作思索，緩緩的將第一顆棋子擺在了點三三的位置上。

    諸葛亮眉頭一蹙。

    這個位置，一般是長輩教導後生時，一首讓棋，很少出現在同級別的對弈上。

    但不等他多想，呂哲便輕聲開口道：“此落子，如大漢朝也！”

    諸葛亮神色一變，抬起頭來，對上呂哲平靜的目光，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落了一個星位，道：“此一子，交州敬安王！”

    聰明人之間的說話，往往比較簡單。

    古人擅長以棋盤論大事，聽起來似乎很玄妙，可如果真的懂大勢，真的懂棋，則很容易就能看明白了。

    361顆子，如周天星辰，囊括寰宇之中。

    隨後，呂哲落子如飛。

    諸葛亮的速度一直很穩定，在呂哲落子之後，稍作考慮，旋即落子。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中盤，呂哲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第89手棋，呂哲考慮了最少五分鐘，等到第90手棋，考慮了十分鐘，到了第91手，足足一刻鐘，他才落下一子。

    諸葛亮執白考慮片刻，緩聲道：“王爺，落錯了。”

    先前小半盤，兩人幾乎都是擺子，以一方棋局，為大漢13州，將如今的天下形式擺了出來，所以稱不上下棋，而直到現在，殘局已定，纔是下棋。

    諸葛亮一開口，呂哲便微微挑眉，他如今執子，代表的是交州，可他一出聲，就說明身在交州，心有大漢。

    “我考慮了半天，才落下了這一子。若是有你在，蜀中出祁山，應該是常理，可是你不在，蜀中出棧道，纔是正解。”

    諸葛亮微微一滯，面色只是稍稍一變，又恢復了溫潤君子的模樣。

    他許久沒有落子，終於開口道：“在王爺心中，我可以改大勢？”

    呂哲微微一笑，道：“出祁山，為復漢。出棧道，為自保。這一手棋，如你心中所想，實為大漢，不為蜀中。可是……劉備不怕我否？”

    諸葛亮終於眉頭緊皺，道：“王爺認為，大漢必亡？”

    “大漢已亡！”

    這回輪到諸葛亮思慮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小丑雀兒燒好熱茶，涼了之後倒掉，又燒一壺，只能唉聲嘆氣尼喃：真是浪費！

    思慮許久，他才終於落下一子。

    呂哲眼睛一亮。

    這一子棋，爲了贏，爲了交州贏。

    …………

    藍藍的天空，藍藍的海水，天宇無窮之中，巍峨大船，渺小如同螻蟻，更不要說船上的人，遠遠看去，根本不見。

    “孫將軍，孫將軍！著陸了，著陸了！”

    一聲激動的大喊，孫策在甲板上冷漠回頭，只見一個小兵，臉上的激情比過了年還高興。

    他一下跪倒在孫策面前，指著遠方道：“斥候船已經發現了大陸，這一次絕對不是小島，是真正的大陸，海岸有人，一群土著，將留校為他們圍起來了！嘴上說著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語言，好像是王爺曾經說過的土著語！”

    孫策定睛，道：“立即前往！”

    離開已經一年還多。

    按照航程，其實用不了這麼久的時間，可是海上難免發生意外，探索在小島停留，插上大漢的旗幟，有時候因為海浪，四處躲避，甚至差點在海中迷失。

    不過，依靠著自己強大的航海能力，孫策還是挺過來了。

    即便如此，帶來三萬人，其中數千人，因海上水土不服，患病而死，數千人，幾次爲了拯救船隻，墜海而亡，一直到這裏，他們的損失將近萬人！

    一路艱難，士兵和水手們也快看不到希望了，孫策同樣憂心忡忡，或許這樣下去，在找到大陸之前，就會因為軍心潰散，不能組織。

    到時候，也許在某個小島上安家，可眾人當中幾乎沒有女子，大漢血脈，百年之後，也許都亡故在小島之上。

    大船接近，遠遠的，孫策也看到了岸上的人影。

    這是一個破敗不堪的小漁村，有一些石頭壘起的居所，就像窯洞似的，海面上漂著一些竹筏。

    伺候小船被木筏層層圍住，那些怪異的絡腮鬍子大漢，幾乎個個赤裸上身，下身有的穿褲子，有的只是束著草皮，手中的兵器，是削尖了的木棍。

    很少見到鐵器，但也有幾個，手上拿著粗製濫造的刀斧。

    原本還凶神惡煞，見到猶如巨獸一樣的十幾艘大船接近，那些人立刻瘋狂的逃避，孫策捏著拳頭，咬牙道：“傳令下去，所有士兵上夾板，給我喊！”

    “吾乃大漢天軍，速速俯首跪拜！”

    “吾乃大漢天軍，速速俯首跪拜！”

    這句話，並不是漢語，而是英語。也是，呂哲利用自己拉胯的英語標準，十分艱難，才組織起來的一句話。

    也不一定有用，畢竟澳洲或許沒有用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