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狂風驟起。

    一道閃電劈下，霎時劃亮屋內。

    顧棠猛然驚醒，後背上沁出一層汗水，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

    剛剛在夢中，她竟然夢到當初阮檬流產的時候，薄厲宸掐住她的脖子冷冰冰的看著她，像是看待一個垃圾。

    屋內的燈忽然開啟。

    “醒了？”忽然沉寒的嗓音響起。

    顧棠下意識看向門口，後背有些冷戰和寒涼，看著門口走進來的男人，竟然一瞬分不清楚是夢還是現實。

    看著她頭髮黏溼在兩側，那雙明澈的眼睛裏似乎有些茫然，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樣，隨時都會支離破碎，薄厲宸眉頭微皺，心底莫名有幾分尖銳劃過的不適。

    可很快，視線掃過她包紮的手腕的時候，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嗤諷，“用這種手段不就是想讓我回來，現在裝出這麼無辜的樣子給誰看。”

    “薄厲宸。”顧棠深深呼了口氣，仰頭直直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都像是咬著牙問出來的，“你對顧氏動手了？我爸爸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一夕之間，顧氏接二連三遭遇打擊，被壓的幾近破產就算了，她爸爸甚至這個節骨眼被爆出事情面臨牢獄之災。

    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就變得極其不巧。

    顧棠的手緊緊地攥著，撐著床單的手背都繃的泛白，死死地盯著他，像是最後的救命浮木。

    可薄厲宸只是垂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嗓音冰寒，字字敲碎了她最後的防線。

    “是。”他聲音依舊那麼清寒，彎腰釦住她的下頜，“你要是再折騰的話，你覺得光是坐監獄就能抵消的事情嗎。”

    “檬檬再出一丁點事情的話……”他的眸子都漆黑的讓人心驚，厭憎的鬆開她的下頜，“那就讓你們顧家拿命來賠。”

    “薄厲宸！”她隱忍著攥住他的衣角，抬頭的時候眼尾也通紅，“你要是敢動顧家敢動我爸爸的話……”

    可剩下咬牙切齒的話卻沒能說出來，到最後她眼淚啪嗒掉下，無助又茫然。

    她能做什麼，她不過只是個囚籠裡的鳥而已。

    門輕輕地被叩響，傭人站在門口，輕聲說：“先生，太太的檢查報告送來了，還有一份這個……”

    檢查報告是兩份，下邊還壓著一份別的。

    可不等遞過去，手機鈴聲催命一樣的響起來。

    擱置在桌子上的手機螢幕顯示的名字赫然是‘檬檬’。

    顧棠下意識想要掐斷，可卻被按住手腕，薄厲宸冷戾的眼眸在一瞬溫緩下來，接通電話，聲音也是帶著少見的耐心，“怎麼了？”

    “什麼？”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薄厲宸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冷聲說：“在那邊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他毫不眷戀的轉身離開，顧棠緊攥著的衣角也被強行抽離，只剩下空蕩蕩的手心。

    “薄厲宸！”她強撐著咬牙叫道。

    可迴應的只是無聲的靜寂。

    又是阮檬，次次同樣的手段，次次卻是一樣的結果。

    “太太。”傭人一霎竟是不知道是不是該上前。

    手裏拿著的那份報告，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祝還是默哀。

    “給我吧。”顧棠壓住快要涌出的眼淚，聲音還是帶著幾分沙啞乾涸，伸手接過報告。

    可在低頭看到報告的時候，忽然眼淚啪嗒落下，嘴角揚起的弧度看不出來是笑還是譏諷。

    她竟然懷孕了。

    “太太，恭喜你。”傭人很小聲的慶祝。

    哪怕這家的太太和先生不和，可若是有孩子的話，那應該會好點吧。

    恭喜？

    顧棠後知後覺的抬頭，本來就尖瘦蒼白的臉，看著更為蒼白沒血色，唇微微彎曲了幾分，像是輕聲的譏諷，“是啊，是該恭喜。”

    該恭喜他終於有了跟阮檬的孩子。

    “這件事先別告訴他。”顧棠的指甲陷入手心，咬牙說道。

    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任誰都不會心甘情願。

    傭人不解的看向她，可卻看到她一點點蜷回被子，側身像是手臂環著自己的樣子，看著孤單又寂寥，最後還是把話咽回去。

    ……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阮檬打完電話之後，就脫力的靠在一邊，咬牙怒目看向旁邊的人，“你說的是真的，確定沒錯？”

    旁邊的人瑟瑟的回答：“是，沒錯，這是我偷偷弄到的檢查報告。”

    報告上顯示的赫然就是懷孕。

    顧棠竟然懷孕了！

    怎麼能！怎麼敢！

    哐當！摔碎東西的聲音，阮檬的臉色難看至極，哪怕說這個孩子給她，可誰想留下這膈應人的東西。

    “有命懷上，看看她有命生下來嗎。”阮檬姣好的臉上現在被嫉恨破壞的一乾二淨。

    “找劉醫生過來。”她忽然抬頭狠戾的說道。

    旁邊的人低著頭不敢吭聲，迅速出去。

    外邊大雨磅礴，等薄厲宸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阮檬躺在醫院的床上，虛弱的帶著氧氣罩。

    “怎麼回事？”他眸眼鋒銳冰冷，直直刺過去。

    被問到的劉醫生不著痕跡的擦了擦汗水，說：“阮小姐之前流產落下病根了，並且可能牽扯到其他的病灶，具體原因需要再觀察。”

    劉醫生還想說什麼，可看向屋內的時候，又頓了頓把話吞下去，不再說話。

    屋內阮檬掐著手心，硬是逼出幾分淚水，看向進來的男人，貝齒咬著下唇說：“聽說顧小姐出事了，我就不該讓他們給你打電話。”

    “如果不是我痛的受不了，非要找你的話，她也不會……”

    “沒事。”薄厲宸的身上還帶著外邊的寒氣，低聲溫柔的說道：“不用管她，死不了。”

    “那……”阮檬眼底閃過幾分陰戾，手按在被子下，撥通電話。

    只頓了片刻，又很快掩住眼底異樣的情緒，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那如果顧小姐真的生了孩子，是送到我身邊養嗎？”

    說完，泫然欲泣。

    薄厲宸依舊溫柔耐心，一字一句極其確鑿的說：“是，你不用擔心，這孩子以後只會有你一個媽媽。”

    “她這輩子不會見到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