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的安靜後，張進轉頭看向李世民，重重道：“請陛下責罰程大人，以及秦詢！”

    李世民冷著臉一時沒說話，心裏對這個老傢伙執行了千萬遍的酷刑。

    這老東西，是上天專門派來折磨他的吧！

    “聖上，您剛纔可是同意了老臣的看法的？怎麼，難道您現在想要饒過這二人？依老臣看，程大人知法犯法，必須重罰，而秦詢年紀尚幼，卻屢次做出荒唐之事，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不如就讓秦大人代為受罰如何？”

    這話一出，直接就把李世民架在了火上烤。

    他本意不想懲罰二人，但張進逼得他得有點作為，否則日後定會被人質疑天子之話不值千金。

    但他還沒說完，早就憋得心慌的秦釗已經控制不住的開罵了。

    “你個老鱉孫，是不是就一定要盯著我家兒子？非要讓他不好過，讓我不好過是吧，老王八蛋，我秦釗什麼時候得罪你了？讓你日日都不放過我？不放過我兒子？”

    “還是說你每天飯吃的太多，吃的太飽沒事兒幹，就專門去盯着兒子看？怎麼，你沒兒子？就非要盯著我兒子？你腦子有病！”

    “再說縱馬又怎麼了？雖說有不能在城內縱馬的規定，但若是遇到緊急情況，自然是能縱馬的，你什麼情況都沒搞清楚，就來朝廷上胡說一通，我看你是太老了，腦子都不清醒了，趕緊求聖上讓你告老還鄉吧！”

    ……

    秦詢這一通如同鞭炮般的連環大罵直接把所有人都罵懵了。

    以往朝堂上雖也會有對罵，但還沒有過這種一邊被罵的差點要發病的情況。

    沒錯，此刻張進臉色發白，一隻手捂著胸口，難以置信又憤怒的盯著秦釗，卻愣是半句話說不出來。

    而且秦釗以往很低調，很少發言。

    看來也是被這個老頭子氣的發瘋了。

    想到這兒，眾人對張進也就沒多少同情了。

    整天揪自己兒子的小辮子，論誰都會受不了了的。

    見張進被懟地說不出話來，李世民一喜，趕緊順驢下坡，道：“好了，兩位愛卿都不要吵了，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這當街縱馬確實不對，不過也確實沒有那麼嚴重，況且沒有造成百姓受傷，所以重罰也不應當。”

    說了兩句，他看向程咬金，沉著臉象徵性地罵了兩句，“你這黑貨，日後不許再如此了，若還跟著那小子胡鬧，我便讓你回鄉去種幾天地！”

    程咬金低下頭，癟癟嘴，“老臣知錯了，以後不敢了。”

    “好了好了，此事就此揭過吧。”李世民擺擺手，讓人趕緊彙報下一件事情。

    而此時，張進尷尬地站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盯著把這件事兒糊弄過去的李世民，心中發寒。

    難道聖上現在根本就不重視他了嗎？還是在故意排擠他？

    為何這幾次的奏疏，他絲毫不理會。

    前兩次也就罷了，可這一次，他可是受傷了啊！足以證明駕馬是很不安全的事情。

    但明顯，現在聖上根本不想聽他的。

    失落之下，張進失魂落魄地站回了原位。

    他腦子裏一團糟，忽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忍不住一變。

    難不成聖上是爲了鞏固皇權故意冷落自己？自己畢竟是太上皇的心腹大臣，並非當今聖上的，而太上皇和當今聖上不和，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張進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中的失落也轉化爲了焦躁。

    他該怎麼讓聖上知道，自己並無站隊之心，只想一心為大唐供奉一生。

    下朝之後，他思來想去，最終去拜見了剛剛從宮城之內搬出來的李淵。

    “見過太上皇！”

    見到舊主，張進忍不住落淚，心中澎湃。

    “快起來。”李淵連忙扶起他，笑道：“你怎麼忽然想到來看我了？”

    “老臣有一事想要請教太上皇。”

    張進低下頭，神色糾結，半晌才道：“老臣懷疑聖上在排擠老臣，或許是因為，他認為老臣是太上皇的舊臣，太上皇，您說，我該怎麼辦？”

    “怎會如此？”

    聞言，李淵忍不住皺眉。

    他這個兒子雖然權力心是重了些，而且爲了目的不擇手段，但在待人以及治國上，明顯要強於他，對有才之人也會禮待。

    更何況他父子二人早已和解，他也已經放權，哪來舊臣之說？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他有些疑惑，“到底發生了何事？”

    張進這纔將這幾次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李淵。

    “原來如此。”

    聽完後李淵忍不住一笑，“你一直針對那小子，怪不得他不怎麼待見你呢。”

    張進一愣，“太上皇這是何意？”

    “我見過那小子。”

    他緩緩道：“這小子看上去紈絝放蕩，荒唐可惡，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他有許多常人都不曾有的優點，只不過全被藏在那一副輕浮的外表之下了。”

    聞言，張進直接呆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個紈絝，還能有什麼優點？

    喝酒喝得多？鬥蛐蛐能鬥贏？還是比一般人更受妓坊的妓子喜歡？

    李淵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啊，做了這麼多年的御史，眼光反而變差了，看人只會看外表，要知道，真正的東西，往往鬥隱藏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那些，要用心去看。”

    “而你作為御史，必須要比普通人更擅長用心去觀察一個人，否則，你就真的不適合繼續呆在御史的位置上了。”

    “這——”

    聽完，張進半晌沒說話，但他很快明白過來，當即心悅誠服地忍著痛磕了一個頭，重重道：“老臣，知道怎麼做了！”

    另一邊，秦釗快馬加鞭地趕回了家。

    剛拿著地契準備出門的秦詢樂呵呵開啟門，迎面就看到滿頭大汗，臉色不太好看的秦釗準備敲門。

    “爹？”

    他一臉驚詫，“你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這以往三五個月都不回來一次，這段時間怎麼來得這麼頻繁！

    秦釗冷笑一聲，心中很不爽。

    “還不是因為你個臭小子，我才日日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