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千鈞一髮
“啊!?”
猝然間陸硯驍一躍而上,嚇得萍萍花容失色,她不過是個年輕少女,再怎麼喜歡舞刀弄劍,以展示自己的優美身姿,也比不上真正刀光劍影裡走過來的錦衣衛指揮使。
劍鞘和劍鋒相擊的一瞬,萍萍手腕一麻,長劍脫腕而落,她整個人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才仰面倒下。
江言熙蒼白著臉,看著落在地上的長劍,那冷光一閃,他突然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陸硯驍直接說:“這把劍開刃了。”
戲臺上常用到刀劍,但戲臺子上用的劍是不會開刃的。否則一邊唱戲一邊對打,又或者是英雄窮途末路慷慨激昂一頓唱,長劍一反抹脖子,戲臺子上豈不是要死不少人。
按照剛纔萍萍和江言熙的動作推算,陸硯驍以為他們的下一步,萍萍必然會將手中長劍刺入江言熙的胸膛,這種寶劍非但不會開刃,更會裝一個伸縮的機關,用力一頂,那長劍便會縮回劍把內,看上去彷彿將人刺了個對穿。
而這把劍卻是一把開了刃的長劍,若非陸硯驍看出劍鋒的光澤不對,萍萍將長劍刺入了江言熙的心口,他這會兒已經是血濺五步,當場死在戲臺子上了。
江言熙當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臉色頓時更加慘白,唇雖擦著丹朱,卻仍顯出極惝恍的模樣來。
陸硯驍伸手將他扶起來,側頭看一眼戲臺下方,整個人又是微微一怔。
臺上出了這樣的事情,正常來說,下面的觀眾一定會亂起來,吵吵嚷嚷的。
但此刻,古戲臺下方,無數村民擠擠挨挨站在一起,以一個完全相同的弧度半抬起頭顱,雙目眨也不眨繼續盯著臺上。
他們竟然沒有一絲的亂,甚至連一絲表情都沒有,彷彿一群精心打造的凝固了的木偶!
江言熙踉蹌一步,緩緩抬起頭,整個人也呆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言熙回頭看向萍萍,那白衣少女仰面躺坐在地上,保持著長髮委地的姿態,眸光閃爍,仍似是嫵媚多情,但他仔細看了看,突然意識到,甚至連萍萍的這表情,都像是用烙鐵烙在她臉上一般。
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人,江言熙過去並不是沒和萍萍打過照面,她是個很擅風情的女孩子,可到底是沒出嫁的女孩兒,再怎麼眼波流轉,也帶著幾分羞澀,不會一直盯著人看,不懈地使出風情勾人。
江言熙捂著頭說:“這是……這是怎麼了?”
就好像古戲臺的臺上臺下融為一體,所有人都成了表演的道具,一個個精緻而無生氣的人偶。
他突然想起妹妹,大聲喊:“禾熙!禾熙!”
誰知人群裡突然有個梳著雙髻的腦袋瓜冒出來,江禾熙竭力地往上跳:“這兒,這兒呢!哥哥!”
她站在薛仁身後,整個人都被擋住了,要露頭實在是不容易!
陸硯驍又想笑了。
再詭異古怪的時刻,只要看到江禾熙的臉,他就想笑。
只不好說出來,畢竟該怎麼說呢?難道說江禾熙你真是太好笑了,就像是一個極好笑的笑話?聽著像在罵人。
江禾熙終於從薛仁的肋下穿了出去,她回頭一看,大高個目光呆滯,動也不動,她推了薛仁一把,薛仁仍舊紋絲不動,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又要去推薛仁,卻聽陸硯驍喊:“你別管他!”
“啊?”
“你別推他,他前後都是人,若被你推倒了,砸傷幾個怎麼辦?”
江禾熙聳聳肩:“好吧,你說的有道理,我聽你的。”
她三兩步竄到了古戲臺邊,江言熙和陸硯驍都伸出手來拉她,她左看看又看看,又是嫣然一笑,搖搖頭,雙手在戲臺邊沿用力一撐,整個人已經拔地而起,輕盈地跳了上來。
“哥哥,你沒事兒吧?”她先伸手仔細檢查哥哥,江言熙搖頭:“我沒事。”
“哈哈,哥哥,你為啥化妝啊,你的妝是誰給你畫的,白的白,紅的紅,不好看!”
江言熙哭笑不得躲開妹妹的小手攻擊,說:“你別鬧,我站不穩了。”
陸硯驍乾脆擒住她雙腕,說:“江禾熙,你別鬧了,現在是怎麼回事?莫非,這……”
他雙目掃視臺下,突然掠過一個念頭:“莫非這是被攝魂了?”
江言熙皺起眉毛,也看了一遍臺下諸人,點頭說:“是有一點像。”
她又仔細掃視一圈,突然說:“周野呢,他不在裡頭!”
陸硯驍立刻說:“必然是此人在作怪!我剛纔見他在戲臺後面鬼鬼祟祟,接著便不見蹤影!”
江言熙忙說:“我們去他家找!”
他脫掉了高蹺。總算能夠正常走路,便在前面帶路,三人匆匆衝到了周野家門口,陸硯驍示意江言熙和江禾熙先在門口等著,但江禾熙卻突然說:“他不在屋子裏。”
陸硯驍挑挑眉毛,江禾熙手捂著嘴唇,低聲悄悄說:“屋子裏沒有活物的呼吸聲。”
“……”陸硯驍點點頭,說:“還是進去看看有沒有線索。”
他們推門走了進去。
陸硯驍發現,這個叫周野的男人的家比江家兄妹的家是破敗多了,江家顯然曾是一個建築得很精心的四合院,而周野的家則不過是個茅草和泥磚壘砌成的屋子罷了。
房門嘎達開啟之後,裡頭暗沉沉的,視線需要緩一緩才能看得清屋子裏的東西。
陸硯驍掏出火石臨時照亮,江言熙詫異地指著一角:“周野這是做什麼?”
陸硯驍抬頭一看,也很吃驚。
原來這屋子裏原有個不小的窗戶,只是此時窗戶已經被磚塊砌上了。難怪屋子裏頭這麼暗。
江禾熙跟在他們身後進屋,她雙眸在黑暗中閃著異樣明亮的光,甚至瞳孔陡然一變,變得更大,色澤也比白天要透明一些,彷彿兩顆青棕色的琉璃球。
她本就有夜視的能力,不必藉助幽暗的一點火光,也能看清楚屋子裏的陳設。
她率先走到周野的床鋪邊,突然看到了什麼,“啊”了一聲就伸手去摸。
“哥哥,這是什麼啊,白白的,黏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