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山上的氣溫低，寒風帶著陣陣涼意。

    蘇甜被宋尋攙扶著往農科院基地辦而去，泥路兩邊枯草叢生，在昏暗的天色和遠處村子裏微弱燈光映襯下，格外靜謐。踩過鬆軟的泥土，留下兩對大小不一的腳印。

    聽著傳來的鳥叫聲，蘇甜有點犯怵，這要是她一個人在這裏，都能腦補出一部恐怖片。

    “腳是怎麼崴傷的？”宋尋低沉的問話聲響起，打斷了蘇甜的胡思亂想。

    蘇甜還能感受到被荊棘劃傷的小口子傳來痛意，無奈地出聲：“爲了躲開柑橘園外冒出來的大狗。”

    沒一會，兩人走進基地辦的院子裡，裡面是一棟小平房，漆黑無人。

    宋尋拿出鑰匙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後拉亮裡面的燈，明黃色的燈光給夜色染上層暖意。

    蘇甜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宋尋脫下白大褂，將它掛在角落立著的掛衣架上。換好黑色外套後，他彎腰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手機，打著電話。

    掛了電話，看蘇甜沒有跟進來，宋尋又朝著她走來，自然而然地抬手去扶她：“先進來坐一會，周沉等下過來。”

    蘇甜伸手阻止，對上宋尋的目光：“我該回家了。”

    “你這樣怎麼回去？”宋尋問道。

    蘇甜低頭摸著自己身上的口袋，嘴裏說：“我現在給爸爸打電話，讓他來接我。”

    把身上的口袋翻了個遍，蘇甜也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回想後，這才記起自己沒有將手機帶出來。

    宋尋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沒有出聲。

    蘇甜接過手機，在鍵盤上按出家裏座機的號碼，撥打出去。手機螢幕顯示正在通話中，可“嘟嘟”還沒響幾聲，就被掐斷了。

    再看時，手機已經自動關機，蘇甜只好把手機還給宋尋。

    宋尋收起手機，出聲解釋：“我很少用手機，所以沒充電。”

    蘇甜沉默。

    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響起，沒一會，屋簷掛起了水簾。

    “這裏沒有雨傘。”宋尋突然說了句。

    沒有辦法，蘇甜只能坐在宋尋的辦公室裏，和他一起等周沉來。

    剛落座，宋尋就單膝蹲在蘇甜的腳邊，“微抬一下腳。”

    知道他想做什麼，蘇甜沒有動。

    “扭傷可以透過按摩促進血液迴圈，讓你腳踝早點康復。”宋尋仰起頭看著蘇甜，很是認真。

    蘇甜遲疑下，還是抬起了右腿。

    宋尋動作輕柔地脫下蘇甜的單皮鞋，還有她的大紅長筒襪。

    打量著蘇甜白皙的腳踝片刻，宋尋又在她的腿上看到了一條條紅色的劃傷，上面還有凝固的血痂，眉頭蹙起。

    看向左腿，果然也有紅色的劃痕。

    “要是痛，你就說出來。”

    溫熱的手指搭在蘇甜的腳背上，宋尋低頭替她按摩著紅腫的地方。

    他的手法熟練，原本隱隱作痛的地方倒沒那麼疼了。

    蘇甜靜靜地看著宋尋，隨口問：“你經常給人按摩？”

    “給奶奶按過腿。”宋尋沒有抬頭，回了句。

    蘇甜隨即想起杜雲和來。

    按得差不多了後，宋尋又替她穿好鞋襪，站起身子。

    怕蘇甜等得無聊，他從抽屜裡拿了本書給她。

    是路遙的《平凡的世界》。

    宋尋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地書寫著材料。蘇甜沒有打擾宋尋，自己安靜地翻看書。

    屋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屋內卻是紙張摩擦的聲音。兩者在這雨夜，絲毫不違和。

    過了一會，宋尋合上了筆記本，抬頭看向坐在那裏看書的蘇甜。

    突然，一道違和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蘇甜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目光投向宋尋。誰知道正好對上他那沉靜的目光，尷尬涌上全身。

    “餓了？”蘇甜聽到宋尋的詢問聲。

    臉發燙，蘇甜沒出聲。

    宋尋起身從一旁掛著的白大褂口袋裏拿出一個橘子，緩步走到蘇甜的身旁，“這是新品種的沃柑，嚐嚐？”

    也沒等蘇甜回答，宋尋親手將沃柑的皮給剝了，修長的手指仔細地去著橘瓣上的白色經絡。

    剛弄完，還沒把橘子遞向蘇甜，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周沉闖了進來。

    “這雨下得可真大，快走吧。”周沉手裏拿著雨傘，自顧自地說。

    話音落下，周沉纔看到蘇甜坐在那裏。“蘇甜，你還在呀。”

    宋尋將手背在身後，看向蘇甜：“走吧。”

    蘇甜坐在車後座上，目光望向車窗外。今晚的雨很大，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過了一會兒，路邊的燈光透進車內，蘇甜才發現車子不是往她家的方向行駛。

    “先去醫院。”宋尋的聲音響起，是跟周沉說的。

    蘇甜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沒那麼腫的腳踝，沒有出聲。

    車子停在了寧城中醫院大門口，宋尋撐傘扶著蘇甜往裏面走。

    晚上，醫院裏的人比較少，很安靜。

    周沉停好車走進來時，蘇甜正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個橘子。

    是宋尋剝好皮的那個。

    宋尋去給她掛號，蘇甜低頭看著這顆飽滿的橘子，心情複雜。

    明明說要和他保持距離的，現在這又算什麼。

    看到面前的周沉，蘇甜直接將橘子給了他。

    掛好號回來，宋尋就看到周沉有一瓣沒一瓣地吃著橘子，目光微沉。

    醫生喊蘇甜的名字，宋尋把她扶進診室後，又走了出來。

    “你這只是扭到了，傷的不算嚴重，其實也不用來醫院。”

    看蘇甜腿上的劃傷有點多，醫生給了她幾根沾過碘伏的棉籤。

    蘇甜從診室出來時，周沉已經不見了。

    “醫生怎麼說？”宋尋等在診室門口，上前詢問。

    “不是很嚴重。”蘇甜沒有再讓宋尋扶，自己坐在椅子上，拿著棉籤塗着傷口。

    等處理完後，宋尋纔開口：“我送你回家。”

    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宋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蘇甜猶豫，最後還是坐了上去。

    宋尋開著周沉的那輛車，將蘇甜送到了家門口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聽到外面有汽車聲，姜蘭開啟門走出來，身後跟著蘇慶生，顯然他們在等蘇甜回家。

    宋尋正準備走人，姜蘭卻開了口：“小宋，你們還沒吃晚飯吧？吃過晚飯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