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像只高貴的貓。

    腳步卻是懶懶撒撒，彷彿沒有精神一樣。

    剛下石階，蘇應綰回頭提醒道。

    “旁邊那有個銅鈴，搖一下，英英會過來帶你回大晉國。”

    說完，蘇應綰朝他揮了揮手，像是在道別。

    鳳君燁彎著下唇，孤冷凌厲的視線，目送蘇應綰離開，眼中露出尖銳的諷刺。

    他坐在廊椅上，望著逐漸下去的夕陽。

    山霧繚繞，遠處的山峰，躺在火紅的雲間，仙鶴飛過，天高雲闊。

    山頂的這番景色，確實是美。

    鳳君燁輕嘆，望向簷下的銅鈴。

    銅鈴裡，垂下一條紅色細綢，裡面繫着彈珠大的銅珠子。

    鳳君燁拉著細綢，手腕搖動，銅珠子在銅壁中敲擊，發出悅耳的空靈聲。

    嘹亮的尖細鳥叫聲，從遠處傳來。

    遠遠的，能看到一個黑色的點，逐漸變大。

    很快，一直巨雕，抵達四季峰山頂，在院子的上空徘徊。

    “怎麼是你叫我？我還以為，是玄空叫我吃肉呢。”

    來時，蘇應綰確實是說過，要請英英吃肉。

    鳳君燁輕聲失笑。

    “她不在，本王想你請，先帶本王回京都。”

    “啊？你一個人回去？”

    “……嗯。”鳳君燁躊躇了幾秒，點頭應道。

    “行吧。”英英扇動翅膀，掀起一地塵埃：“上來吧。”

    鳳君燁飛上去，英英什麼沒有多問，就帶著他飛出玄天宗。

    望著偌大山門，在眼中變小，最後消失不見，鳳君燁心頭，涌出一股淡淡失落。

    蘇應綰說的那些事，他不可能不介意。

    而且她那放蕩不羈的性格和行為，也讓他更在意。

    若是不在意，當初在得知她與鳳宸翼相約城外的侗菖湖，他就不會過去了。

    天空如同被潑了濃墨，鳳君燁走神的這段時間，已經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玄空那鬼丫頭欺負你了？”

    英英調侃的嗓音，在前方響起。

    鳳君燁不由得苦笑：“確實是被她狠狠欺負了一道。”

    “嘖，你早說啊！被那鬼丫頭欺負，你就是把玄天宗告個遍，都沒一個人敢幫你說話。

    不過你運氣好，遇到了我，她誰都不理，還是會給我一個面子的，我去幫你討個公道！”

    英英說著，在空中繞了個圈，往回飛了回去。

    “不用了，前輩還是先送本王回去吧。”

    “沒事，我教訓她，就是管教自家小孩一樣，一點也不麻煩。

    我曾是她師父的坐騎，她師父飛昇時，就是放不下他的這些徒弟。

    我就被留下來，照顧他們，等他們都走了，也該去陪她師父了。

    千算萬算，我也沒算到，這鬼丫頭能活這麼久。

    你說說，這麼大個人，要是沒人管著，她還不得翻天嘛這？”

    “……”鳳君燁一時啞然。

    沒想到，身下這個巨雕，居然是正兒八經的，蘇應綰的監護人。

    “照看了她這麼多年，你也挺辛苦的。”

    “活著誰不辛苦？”

    鳳君燁沉默著，眼中涌出複雜的情緒，一抹暗芒，從眼底劃過。

    “前輩，蘇應綰以前應該挺難管的吧，還做出納側夫這種事。”

    “啊？什麼納側夫？你聽誰說的？”

    英英疑惑，語氣裡透著憤怒。

    “我家玄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宅在四季峰上。

    一不交朋友，二心裏只有修煉，誰他孃的這麼缺德，居然敢造鬼丫頭的謠！”

    “……”

    這生氣的話，聽著嚇人，鳳君燁心中卻像是突然通達了一樣，莫名舒暢。

    只是蘇應綰，真的不是黃花大閨女了。

    她對他說的這些，恐怕就是要逼著他主動離開。

    若是現在回去，怕是她會大吃一驚吧。

    心情一好，鳳君燁冰冷的眉梢，也揚起愉悅的弧度。

    “英英，若是有人想娶蘇應綰，你會答應嗎？”

    英英想都沒想，張嘴就道：“誰這麼眼瞎？沒眼力見？

    那鬼丫頭已經有人預定了，這要是他敢冒出來，得罪的，可是兩大門派！”

    英英話音剛落，背上陡然傳來刺痛，他痛得咧嘴大罵。

    “哎呦喂，你揪我毛做什麼？信不信老子把你摔下去。”

    察覺到自己失態，鳳君燁這才鬆手，壓下心頭突然竄出的震怒。

    這事，蘇應綰沒有和他說過。

    “前輩，蘇應綰是和誰有婚約嗎？”

    “對啊。”

    英英呵了一口氣，語氣慵懶。

    “這是他師父在天上，和人家老祖給定下的，親自託夢過來。

    那鬼丫頭不知好歹，羞辱對方修為太低，讓人家修到元嬰再來。

    後來人家來了，她又嫌不夠，讓他化神再來。

    這可把天鶴宮氣得夠嗆，差點兩個門派就打了起來。

    那小子倒是心胸寬廣，沒和玄空計較，又回去修煉了。

    說起來，這好像都快過了兩三百年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死了沒。”

    “……”

    鳳君燁努力壓抑著想要上揚的嘴角，身子還是控制不住的，誠實顫抖起來。

    “臭小子，你該不會在偷笑吧？”

    “沒……”

    鳳君燁一張口，笑聲就露了出來。

    ……

    玄天宗。

    後山，魔淵。

    蘇應綰站在魔淵旁，望下俯瞰。

    深淵如同一張張著的巨口，裡面漆黑一片。

    雖什麼也看不見，其中兇險的氣息，卻是肆無忌憚的暴露在空氣中。

    她朝旁邊伸手，冷冽的聲音，如同覆著寒霜的彎刀：“東西。”

    掌門立在旁邊，從乾坤袖中，取出一片橢圓的白色玉石。

    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他猶豫了。

    “太師叔祖，三思啊！”

    深淵下，關押的是千萬妖魔邪修的元神。

    即便沒有肉體，他們的元神也不好對付。

    就是因為無法將其徹底消滅，他們纔會把這些邪魔外道，關在這魔淵之下。

    而蘇應綰，卻妄想下去，一探究竟。

    這裏是玄天宗的禁地，自然是不讓進的。

    由於法陣的特殊性，進去容易，出來，卻是難如登天。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將邪魔的元神輕易送下去，那些元神，卻無法從裡面出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