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還好意思問“何至於此”
何苗將秦笙放下,蹲下身,看著他:“阿笙,你告訴這位老爺爺,你為何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執意要拜方先生為師。”
“你說,拜伯明為師,是他自己拿的主意?”方家家主有些意外。
何苗抬眸,眼露譏誚:“看來,方家真的很看不上方先生。但凡有一點點在意他,只要稍微調查一下,便可知曉那日是阿笙自己說服了方先生,令方先生在第一次見面時便收他為徒的。”
依靠在秦大山身上的方伯明眼神裡露出點點哀傷。
何苗說的沒錯,當時他所有的學生都在場,但凡父親對他有點信任,調查一下,而不是偏聽偏信,今日他也不會受此屈辱。
方家家主立刻皺起了眉頭,轉頭看向站在身邊的管家,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管家像是早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看向何苗,淡淡道:“老奴調查過了,並非如這位姑娘口中所說。”
“是嗎?”何苗笑了,“管家當真有去調查嗎?那不知,方先生的學生有哪些?那日又是哪些學生在場,哪些學生不在場?阿笙,你可還記得?”
“阿孃,阿笙記著呢!當時先生還高興的為阿笙介紹師哥們呢。”秦笙傲嬌地抬起頭,“阿笙可是得了先生大讚的。”
方伯明低低的咳了兩聲,再開口時,聲音裏帶著幾分笑意:“阿笙,勞謙虛己,則附之者眾;驕慢倨傲,則去之者多。”
“是,學生記下了。”秦笙縮了縮脖子,統共也就炫耀那麼一回,還被自個兒老師抓包了……
笑眯眯的看著自家大兒子挨老師罵,何苗揉了揉大兒子的小腦袋,抬頭看向管家:“想必,管家的記性應該不會比一個小孩子差吧?”
管家哪知道具體名單是什麼,他只是隨意找了方伯明的幾名學生做假證,如今被問到了,一時無言以對。
看著管家心虛的樣子,方家家主像是明白了什麼,目光陰沉地看了小兒子一眼,喊來了自己的心腹,讓他立刻去查。
於此同時,他要求秦笙寫下一份名單,關於那日在場學生的名單。
何苗怕有些字,秦笙不會寫,親自執筆,秦笙負責念名字,何苗負責寫下,並確認名字的對錯。
很快,何苗便寫完了,同秦笙確認無誤後,交到了方家家主的手中。
“看樣子,要等些時候了。不如,我們來討論討論束脩一事吧。”何苗轉頭,看向那位所謂的方二公子,“方家的另外兩位公子可是對束脩有什麼誤解之處?”
“束脩,乃學生與先生初見面時,必先奉贈禮物,表示敬意,名曰束脩。這一點,想必常年經營私塾生意的方家應當十分清楚。”何苗笑眯眯的看向方家家主。
“自然。”
“也就是說,束脩怎麼給,給多少,是由學生決定的,而不是由先生決定的,這一點,方老先生可贊同?”
“確實如此。”
“既如此,阿笙頭一次去方先生的私塾時便十分喜歡方伯明先生,透過自己的努力,得了先生的青睞,拜先生為師,成為先生的關門弟子。如此互相欣賞的師徒二人,學生多備些束脩給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
“恰巧小女子手藝不錯,家裏也算有點餘糧,別人去買是高價,我自己做卻是去了利潤的成本價,你們用高價來計算成本價的東西,自然覺得價格高昂。”
“當真如此?”
“若不信,不如請您去賣一斤豬肉,小女子現場做給您瞧瞧。”
“不必了,我信。”如此信誓旦旦,由不得他不信啊。
“另外,方老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家相公乃是一名獵戶,旁的不說,野豬山羊那是常有的。豬肉對我家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老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恆源酒樓的後廚詢問。我們和恆源酒樓有一紙合約,但凡我家的獵物想賣,必定是賣入恆源酒樓。”
何苗頓了頓,“最後我要說一句,方先生從未要求學生要帶多少束脩,甚至當日收阿笙為徒時,連‘束脩’二字都不曾提起。”
“像方先生這樣的才華橫溢,又肯腳踏實地之人實屬不多,所以纔會某些不學無術,不務正業之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何苗哼笑一聲,“豪門世家兄弟鬩牆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可若兄弟鬩牆後留下的是棵歪瓜裂棗,不知這樣的豪門世家還能撐過幾年。”
話音落地,被派去調查的侍衛回來了,手裏捏著一張名單,遞給臉色已經沉得可以滴出水來的方家家主。
方家家主將秦笙提供的名單拿了出來,一一比對之後,看向那名侍衛。
侍衛看了管家一眼,垂下眼眸,道:“一切如這位娘子所言。”
方家家主幾乎下意識的看向方伯明。
方伯明撇開頭,不願與之對視。
此次是方家錯了,愧對方伯明,方家家主心裏有愧,便也不計較方伯明的無視,起身走到方伯明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是方家未調查清楚,方家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先回院子裡休息,為父派人去請府醫過來給你瞧瞧身子。”
方伯明卻不肯繼續在方家呆著了,接著秦大山攙扶的離去,他朝方家家主抱了抱拳:“伯明欲接母親到私塾住幾天,望父親成全。”
方家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為父允了。”
“多謝父親。”方伯明再拜了拜,“早些時候離開得匆忙,私塾中的學生皆收到了不小驚嚇,伯明想先行一步,請父親諒解。”
知道方伯明這是不願意待在方家,方家家主頗為頭疼:“伯明,何至於如此?”
“誒,方家家主此言差矣。那日先生被打成重傷,夜裏我們前去探望,才得知先生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重傷未愈,便又被強行拖至此處,不分青紅皁白的又是跪,又是罵,又是責罰,身心俱損,可憐可悲……”何苗嗤笑一聲。如此對待,還好意思問‘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