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口雌黃！”金鳳惱羞成怒，卻又心虛的偷偷看向何老二，卻見他那張雖然老了些卻仍然能稱得上英俊的臉上佈滿了冰霜。

    何老二卻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似的，從懷中取出了一個信封，將裡頭的契約取出，立於眾人前。

    契約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和離後金寶齊跟著金氏，何寶全跟著何老二，從此互不打擾。與此同時也免了金寶齊贍養何老二的責任和何寶全贍養金氏的責任。

    “關於自私自利，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但這和離契約上的條款可是白紙黑字的寫著，你總不能否認了吧？”何老二冷冷的看向金鳳，“滾！”

    許是何老二臉上的表情過於兇狠，金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不，她不能讓何老二把這個條款坐實了，即便是理虧，她也要賴在何寶全的身邊，她的後半輩子不能沒人管！

    “這是你後來填上去的，我簽下的和離書上根本就沒有這句話！”金鳳梗著脖子道，好像這樣就能夠讓她更有底氣。

    “是嗎？把你那份和離書拿出來，一看便知。”何老二不甘示弱，看金鳳的目光越發的不屑，“我以為金大小姐高傲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原來不過是個勢強欺人，勢弱耍賴的小人。”

    被心愛之人嫌惡到如此地步，金鳳心痛得厲害。

    她也很後悔當初留在金家的決定，在看到何老二鬱鬱寡歡的時候就後悔了，可那時候她和孩子們早已經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已經離不開這樣的生活了。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以為我沒想過離開嗎？”金鳳哭喊。

    “想？這誰不會？”何苗笑了，“我還想成為世界首富呢！”

    眾人鬨笑。

    “秦娘子，我想免費吃食為天的早餐！”有一人順著杆子爬了上去。

    何苗側眸看去，應道：“出門右拐，買個枕頭睡覺去，說不定在夢裏它就實現了呢！”

    鬨笑聲更大了。

    那人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笑得更歡了。

    金鳳羞憤難當，正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就被何苗打斷了。

    “只是想，永遠都不去做，又有什麼用！”何苗唾棄這種明明是貪圖享受，卻還找藉口找理由的行為。

    何老二深以為然：“苗苗說得對！”

    金鳳無話可說，可又不甘心就此放棄：“無論如何，何寶全都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是在我身邊養大的，我是生他養他的親生母親！”

    “生養之恩大於天，單憑這一點，他便不能不為我養老送終！”金鳳狀若瘋狂，“否則他這輩子都別想為官做宰！”

    “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我也不是非走仕途不可！”何寶全怒道，“你若想以孝道來威脅我，大不了我不考科舉了，索性跟了表妹去學經商，雖不能為官做宰，卻也可以家財萬貫，亦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金鳳被何寶全的這一番言論驚呆了：“阿全，你……”

    沒等她說完，就聽到何老二一聲怒吼：“滾！你給我滾！要是耽誤我兒子的前程，我滅你滿門！”

    聲音如此憤怒，表情如此猙獰，唬得金鳳又退了幾步，何老二追上前，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你如此自私自利，爲了能錦衣玉食，不惜以孩子的前程作威脅，你根本不配為人母！”何老二冷聲道。

    說完，扯過掛在門口的黑名單模板，在上面添上了“金鳳”兩個字，復又掛了上去。

    “看清楚了，這裏永遠都不歡迎你，滾！”何老二甩袖進店，再不看金鳳一眼。

    “阿爹……”何寶全看了看跌倒在門口痛哭流涕，彷彿受盡了委屈的金鳳一眼，走到何老二面前，“你還好吧？”

    “我沒事。”何老二疲倦的捏了捏鼻樑骨，“阿全，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背上不孝的罵名。若她日後再來找你，虛與委蛇，交給我來處理，莫要叫人抓住了把柄。”

    “阿爹，你也要是要科考的……”何寶全並不贊同。

    “為父不會再娶妻，只要不是寵妾滅妻，犯了大忌，這後院的事啊，朝廷是不會插手的。”何老二拍了拍何寶全的肩膀，“好了，不說了，快去幫忙。再過一會兒就該去私塾了。”

    何寶全只好點點頭，轉身上菜去了。

    何苗走到何老二身邊，亦看著何寶全忙活的身影，輕聲道：“二伯父，金家要垮了。”

    “我知道。”何老二點頭。

    “關於金寶齊，您作何打算？”何苗不相信何老二會就此放棄金寶齊，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又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如何能說棄就棄？

    “還有一年九個月的時間，容我慢慢想。”何老二嘆息一聲，“有了案底，再想要走科舉的路子是不能了……”

    說著，搖了搖頭，滿心疲倦。

    何苗看著他瞬間佝僂的背影，那樣的無奈和悲傷。

    片刻後，她轉身，敲了敲櫃檯的桌子，對正在算賬的秦笙和何寶臨說道：“該去上學了。阿臨，你去叫阿全和二伯父。阿笙，去跟你子默叔叔道別。”

    何寶臨和秦笙應了聲，分頭行動。

    何苗重新立於櫃檯後，接著算秦笙和何寶臨沒有算完的賬。

    姬子默端著廣式月餅來到櫃檯前，把放著月餅的盤子往何苗面前推了推，看了被何寶臨和秦笙一人一句問得顧不得傷感的何老二，邊吃邊說道：“你也是費心了。”

    “自家人，談不上費心。”何苗抬眸看了那一行四人一眼，“能在活著的時候掙脫困苦一生的牢籠已是萬幸，我也不過只是想讓二伯父明白，既然下定了決心，便要萬事朝前看。”

    “正當如此。”姬子默萬分贊同，“說起來，秦哥能趕得回來過中秋節嗎？”

    “他只同我說過年前一定回。”何苗搖頭表示不知。

    “過年前啊！”姬子默輕呼了口氣，看來這次的任務不小啊，纔會拖這麼長的時間，“秦溯不能在雙高鎮久留，你若有事，可找餘家和祝家幫忙，我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他們會盡力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