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說得是。”季東陽瞥了眼地上的請帖，頗為嫌棄，“處理了。”

    “是。”季東陽的隨侍阿正彎下腰，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將請帖捏起，走出屋外。

    屋外有善於察言觀色的下人早已將火爐燃起，看著阿正把請帖扔進火爐裡，熊熊火焰瞬間將請帖燃燒成灰燼。

    季夫人將何苗前些天寄來的信捏在手中，逐字逐句的又細讀了一遍後交給季東陽：“這第一第二件事都已經應驗了，這第三件事……”

    “事關你的安危，不能馬虎。”季東陽攬住自家夫人的肩膀，“自今日起，我會加強對衙門的守衛，尤其是夫人的身邊，更甚！雖說和以往比起來會不方便些，勞煩夫人忍耐些日子。”

    關乎到自身安全，季夫人自然是無有不應的：“無論何時何事，我都會乖乖待在家中，不給你添麻煩。”

    “只要是關乎夫人的，都不是麻煩。”季東陽摸了摸她的頭，“夫人，給秦娘子回封信吧，也好叫她注意安全，防著金家狗急跳牆。”

    “正有此意。”季夫人一笑。

    夜裏。

    何苗收到了這封來自清河縣縣衙的信，在得知今夜之後，金夫人會被收押入獄半個月有餘，彎了彎唇，將信放在燭火上燒掉。

    今夜之後，金家會暫時失去主心骨。這半個月絕對是蠶食金家的好時候。

    不知方家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何苗口中的方家此時正有條不紊的準備著要將金家扯下一層皮來，畢竟方伯明夫婦可沒忘記當初金管家是如何囂張的用砸私塾的方式逼迫何寶全回金家的。

    何寶全是他的學生，當初無能為力只能任由欺負，如今形勢顛倒，當初的債自然是要一一討回來的。

    “方夫人。”何苗朝領她進門的婆子點了下頭，道了句，“多謝。”

    方夫人見狀一笑，上前挽住何苗的胳膊：“得知你要來，寶全不知有多高興。”

    “哦？只有三哥哥高興嗎？難道夫人你不高興？”何苗揚眉。

    “自是高興的，我啊，最是巴不得你常來的。”方夫人輕笑一聲，擺擺手，讓屋裏頭伺候的幾個丫鬟婆子退下去，湊到何苗耳邊輕聲道，“我懷上了。”

    何苗瞪大雙眼，眼裏佈滿了驚喜：“真的？”

    “真的，兩個月了。”方夫人輕輕點頭，手輕撫在肚子上。

    “恭喜恭喜！”何苗笑靨如花，“最近真是喜事連連。”

    “可不是。聽說那邊兩兄弟爭鬥不休，連我那兩個妯娌也鬧騰得厲害，禍事不斷，據說小的那個已經懷了四個月的孩子生生給鬧得落了胎……”方夫人說得越發的笑聲了，“還是你說得對，想要過安生的日子，就要和那邊斷了關係。”

    自打和那邊斷了關係，她是丈夫也安全了，孩子也有了，私塾也越發的辦得好了，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和美。

    何苗微微一笑：“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是啊，天道好輪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方夫人也有些感慨，當初有他們夫婦兩在，她那兩個小叔子還能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如今沒了他們夫婦吸引火力，他們便該內訌了。

    一個時常內訌的家族有怎麼可能能一直興旺下去？

    方家，已然大廈將傾！

    想通了這一點，方夫人心中那點不能將方家毀於一旦的遺憾漸漸消弭散去，臉上的笑意更深：“伯明說，打算讓寶全今年下場試試。”

    “會不會太快了一些？”何苗皺眉。真算起來，何寶全從認真開始讀書到現在還不足半年，這個時候就參加鄉試會不會太早了？

    “你可別小看你這個三哥哥，用伯明的話說，他是屬於厚積薄發的學生。雖說前些年荒廢了日子，學習不似如今這般刻苦，卻也從不曾徹底荒廢，加之他看過的書多而雜，因此破題更像是集思廣益般方法層出不窮，有好些方法是他也不曾見過的。”方夫人拍了拍何苗的手，“寶全是個好苗子，鄉試於他而言不是問題，你要相信他。”

    何苗抿了抿嘴，嘟囔：“評價這麼高的嗎？可別讓三哥聽見了，否則還得費心思砍掉他翹起來的尾巴……”

    聲音不大，方夫人卻是聽了個完完全全，頓時哭笑不得：“你三哥若是知道你這樣想他，大抵要同你鬧一場。”

    “他不會，他會證明給我看。”何苗笑著搖頭，“阿笙和阿臨最近學得怎麼樣？可還認真？”

    “認真，你家這三個無不是好的，給私塾裡的孩子們做了個好榜樣，年紀大些的因為不如你家阿笙而羞愧，變得勤奮。年紀小些的盯著你家阿臨這個學習又好，歪主意又多的調皮蛋，恨不能第二日就能趕超他，從此免了阿臨的捉弄……”說起秦笙和何寶臨，方夫人眼裏的笑意怎麼也抑制不住，唇角越揚越高。

    “這個阿臨……”何苗輕笑一聲，卻沒再說什麼，轉了話題，“剛收到訊息，金夫人被收押至少半個月以上，如今的金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都準備好了，就等東風了。”方夫人點點頭，面色帶著些許凝重，“我怕吃不下偌大的一個金家。”

    “你便是想獨吞，其他幾家也不會同意啊。”何苗忍俊不禁，調侃道，“況且你如今只能悄悄的把這事辦了，萬不能引來那邊的注意，否則只怕你們又會重新成為他們的眼中刺，肉中釘……”

    方夫人深以為然，雙手一合掌：“我便悄悄的跟在其他幾家後面，把金家扒下一層皮來。”

    “這就對了。”何苗的手在腿上敲了敲，又道，“如今你有身孕在身，寧可少吃，也要保證絕對的安全。其他三家那裏前期已經吃了大部分了，不會在乎這麼一點，但那邊就不一定了。”

    “是，我明白的，多謝秦娘子提醒。”方夫人一臉慈愛地看了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一眼，“我會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