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兩？這個價格有些低了啊，秦娘子不會坑老夫吧？”方掌櫃以為她會漫天要價，沒想到開出來的價格比市場價還要低一些。

    要知道以這六道菜的美味程度，沒有五六百兩，這六張菜譜是買不下來的，更何況一出手就是六張，只會更貴。

    “價格是低了，那是因為我有要求。”何苗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了些，“方叔，我急需用錢，希望能馬上拿到這筆錢。”

    “是爲了你父母吧？”方掌櫃眉頭一皺，“他們還向你張口要錢了？”

    “……”何苗但笑不語。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方掌櫃怒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啪”，發出了好大一聲聲響。

    他是看著何苗怎麼一步步在她奶奶的百般折騰下，把食為天開起來的，又從派去幫忙看店的店小二口中聽到她父母是受了傷回來的，心裏早已經將這點事猜了個七七八八，此時的他直為何苗鳴不平。

    “比起我阿爹阿孃，這三百兩不算什麼，就當是破財消災了。”何苗微微一笑，“只是還需要方叔的幫忙……”

    方掌櫃虛點了點她，轉頭進了櫃檯，取出五百兩，放入何苗的手中：“這是恆源酒樓目前能拿出的閒錢了，還少一百兩，改日補上。”

    何苗愣了下，欲將二百兩銀子還給方掌櫃，卻被方掌櫃推了回來：“恆源酒樓絕不會趁火打劫，該是多少便是多少。”

    說著，頓了頓，方掌櫃目光越發的憐憫：“秦娘子既然喊老夫一聲方叔，那老夫便多說一句，多備些錢財總是有益無害的。”

    何苗沉默了許久，紅著眼眶收回了遞出銀子的手，低垂著頭，聲音有些哽咽：“謝謝方叔。”

    說著，從懷裏取出那六張寫好了的菜譜，遞給方掌櫃，又道：“從今日起，只要是恆源酒樓的住客到食為天買點心，一律八折。”

    和何苗合作多次，方掌櫃也算是瞭解何苗的性格，知道她是個不喜歡欠人情的，便欣然同意了：“如此，酒樓的生意定會越來越好。”

    懷裏揣著五百兩銀子，何苗在店小二的護送下，回到了食為天的後院，一見到秦大山，就銀子往他懷裏塞：“明日午後隨我去一趟老何家可好？”

    秦大山莫名接了滿手的銀子，還沒想明白哪來的錢，愣怔點頭，好會兒纔想起來何苗說的是要他陪著回一趟老何家。

    唇角彎了彎，秦大山把銀子往胸襟裡一塞，跟著何苗進了屋。

    此時，何老三已經醒過來了，小李氏撐著一身的傷坐在床邊，何寶臨和秦笙則窩在屋裏，句句不離今日下午方伯明的授課內容。

    “阿孃。”何苗先是看向小李氏，確定她的臉色還不錯後，纔看向眼巴巴看過來的何老三，點頭道，“阿爹。”

    何老三眼睛微微一亮：“小苗回來了啊。”

    何苗從懷裏取出簽好的協議，將協議內容念一遍給何老三聽後，問道：“阿爹，你有兩個選擇。一，就此斷了和老何家的關係。二，與阿孃和離，與我們姐弟二人斷絕關係。您選吧。”

    何老三看了她好一會兒，道：“昏迷時，我並非全無意識。苗苗，你做得很好，比我做的還要好。”

    至少，他沒有勇氣像何苗那樣去反抗，只敢逆來順受，便是毒打也只是忍氣吞聲的受著。

    心裏繃緊的弦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鬆了下來，何苗只覺渾身一陣輕鬆，唇角緩緩蕩起一抹笑：“謝謝阿爹。”

    這一聲“阿爹”比先前那一聲要真誠許多。

    何老三瞬間熱淚盈眶，哽咽著聲音，委屈巴巴地控訴：“苗苗是不是應該更相信我一點？”

    “以後會的。”何苗笑了下，上前扶著小李氏側躺在何老三的身邊，“阿孃，你身上還有傷，不宜久坐。”

    小李氏順從的躺下，心裏還掛念著那三百兩銀子，眉頭緊皺，欲言又止。

    何苗像是看出了她的憂慮，輕聲道：“阿孃放心，錢我已經湊齊了，明天就送過去，以後我們便能徹底和那邊的斷了關係，生老病死，再無往來。”

    默默偷聽的何寶臨聽到這裏，突然說道：“姐姐，姐夫，這三百兩等我長大了，一定還給你們。”

    何苗愣了下，挑眉看向何寶臨。

    何寶臨面色有些赧然：“阿姐，這是我的責任。”

    父母是他的責任，阿姐已經嫁人了，不應該再讓她承受這麼多，更不能讓她因為此事和姐夫有了嫌隙。

    何苗皺眉，剛想說什麼，被秦大山攔下了，只聽他說道：“理當如此。”

    何苗不贊同：“大山，我們出去說。”

    秦大山跟著何苗出了屋。

    等到走得足夠遠，確保屋裏頭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地方，何苗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秦大山，眉頭緊皺：“你為何那樣說？”

    “該是他的責任，他便應該學著擔起來。”秦大山見何苗生氣了，緩聲解釋，“你若幫他盡數承擔了，養成了依賴，他還如何成長？”

    何苗抿緊了唇不說話。

    秦大山嘆了口氣，伸手按在她的頭上，揉亂了她的頭髮：“我也不是真的要阿臨還那三百兩，只是……何苗，阿臨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有擔當。”

    “好吧。”何苗被說服了。

    翌日下午，何苗把食為天交給了李梅打理，和秦大山、何寶臨一起回了高遠村。

    保險起見，何苗還是先去請了族長和村長過來一起做個見證，免得到時候這些個不要臉的不承認收了錢。

    老何家。

    “喲，這麼快就湊齊了……”何老太正在院中指揮蔣氏幹活，一抬頭見是何苗，正要嘲諷她，餘光觸及跟在她身後抱著何寶臨的秦大山、族長和村長，後面的話盡數嚥了回去。

    何苗先是將出門前就寫好了的收款證明遞給何老頭：“阿爺，麻煩您在這張收據上籤上您和阿奶的名字。”

    何老頭抽著煙，看了何苗好幾眼，隨後目光轉移到收據上，上面寫明瞭這筆錢的數目和作用，在看到“斷絕關係”四個字時，目光頓住了，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