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喝個酒也不讓人省心
項梁胸膛被長劍抵住,他這才站住,眼神望著趙嬰,眼底隱隱有感激之色,原地躬身行禮,沉聲道:“多謝公子收留侄兒……”
項梁聽他這麼說,眼底的敬佩之意更重。
他平生很少有佩服的人,但是對面前這個青年男子,卻是打心底裏佩服。
他替百姓做的那些事,就連很多皇家子弟都做不了,項羽能被他收留,其實是件好事。
蒙恬見他神色,眼底的警惕這才散去,緩緩將長劍收了。
趙嬰單手將他一扶,含笑道:“在下是看重項羽的本事,不想讓他一身武藝被埋沒在鄉野。”
說完,看著剛重逢的叔侄二人,回頭跟蒙恬說了幾句話,隨後問項梁道:“項梁先生看起來也是習武之人,跟大傢伙肯定能聊到一起,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一塊喝頓酒,也算慶祝你們二人相逢,怎麼樣?”
項梁稍微一頓,很快就點頭,聲音乾脆:“公子邀請,在下若是並不從,那就不識好歹了。”
趙嬰淺笑了笑,回頭叫來軍需官,讓人去準備酒菜。
再過一個時辰,軍中就該準備晚飯了,這個點正好不忙。
軍需官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很快就張羅開了。
看著這個大營,項梁的眼底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若是楚國有像子嬰公子這樣的人才,興許就不會被大秦滅了吧?
想到兩國交戰的場面,他眼底逐漸現出掙扎的神色,心裏有些唏噓。
雖然他對字音公子能收留自己侄子的事很感激,但……
公子他畢竟是大秦的人啊。
唉。
想不到嬴政那暴君,居然能有子嬰公子這樣優秀的後輩,真是造化弄人。
趙嬰並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讓蒙恬安頓了下營中晚上的警衛工作,又叫不當值的副將們都過來。
除了一起喝頓酒,其實他還有些私心。
若是能將項梁也收編了,那軍中豈不是又添一員虎將嗎?
只是他目前還不能貿然說出來,畢竟,不少在楚國從軍過的人,都對大秦有些怨恨的情緒。
興許酒桌上談這件事,大家喝到興頭上,對方能答應。
所以,當酒菜都準備妥當後,趙嬰對項梁好生款待,特意將他安頓在自己身邊。
先是給對方介紹了幾個軍中重要的人物,然後便是各自開始敬酒,一切就像個正常的酒桌開場一樣。
後來,蒙恬看出趙嬰對項梁的重視,便開始找他搭話。
“項梁先生這身武藝,是跟名師學過嗎?”
他臉色平淡,語氣和緩,比平時對待軍中弟兄們態度好了不少。
但項梁一聽這話,臉色卻有些訕訕的,微微蹙眉,沉聲道:“家父項燕在楚國帶過軍隊,在下從小耳濡目染,倒是不用另外拜會名師了。”
他語氣中隱隱有些不忿,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淡淡道:“說起來,你們大秦的李信將軍,對家父應該熟悉。”
他這話說完別人還沒反應過來,蒙恬和趙嬰登時就怔住了,蒙恬臉上頓時現出怒意。
要知道,李信將軍帶並,在大秦也是有名的,但他曾經打過幾場敗仗,其中最讓他無法釋懷的,就是跟楚國的項燕對陣那一場。
剛纔有意忘卻對方身份的情緒,此時立刻被挑起。
趙嬰忙將話頭挑開,端起酒杯道:“將門虎子啊,難怪難怪。”
說完,首先喝了一杯酒。
蒙恬冷著臉沒說話,項梁不給誰面子,也得給趙嬰面子,很快也端起面前的酒,輕輕往他面前示意了下,仰頭一飲而盡,姿態豪邁氣勢如虹。
這時,幾個副將也看出有些不對勁來了,開始互相私下裏咬耳朵。
有幾個伶俐的,將面前這叔侄二人的身份仔細想了想,再聯想大秦跟楚國的幾場對陣,很快就明白過來,眼底神色也有些複雜。
趙嬰面前正好是一盤竹筍,他夾了一筷子放進口中,忽然眼前一亮,道:“這個季節,還有這樣新鮮的筍,真是難得。”
本來是想轉移話題,但蒙恬賭氣,眼神輕蔑的看了項梁一眼,側頭對趙嬰笑道:“公子難道忘了,咱們秦軍的伙食可是出名的好,陛下早就有明令,讓將時令菜蔬等用特質方法儲存了,一來可以改善大夥的伙食,二來也好預備軍中有什麼重要人物來訪。”
“對,咱們陛下考慮周到,不光伙食好,就連軍餉也比那些小國給的多。”
另外一個副將有眼色,頓時陪著笑臉附和。
他這一開口,眾人就沉不住氣了,紛紛誇讚秦軍待遇,將這個苦逼的軍營描繪成人間樂園了。
一盤竹筍,都能被他們引出這麼多事來,趙嬰有些哭笑不得。
但旁邊的項羽和項梁二人臉色卻不怎麼好。
項梁也沒用別人敬酒,自己就給自己斟滿了一杯,端起來就喝。
然後,他重重的將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聲音清脆,竟讓好幾個人同時住了口。
“嬴政就是個暴君,各位將軍怕是忘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歌謠了吧?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他們可是上千條人命啊。”
這個典故一杯他說出來,不少秦軍臉色都有些難看。
楚地曾經將這個歌謠傳得到處都是,東郡曾落下一塊頑石,上面有人對嬴政實施了詛咒,對方一怒之下竟將那個地方周圍所有的百姓都殺了。
這樣的血腥暴力的人,居然被人歌功頌德,他實在不服氣。
蒙恬臉色變了又變,頓時一拍桌子,怒道:“陛下為天子,替萬人謀福祉,居然有人對他實施詛咒,當然要死,至於那幾個村子的村民,雖然有些無辜,但爲了大秦的萬代穩定,也不算枉死了。”
項梁冷哼一聲,顯然對他這番話既不認同。
趙嬰扶額嘆息,怎麼喝個酒也不讓人省心?
他急中生智,伸胳膊將蒙恬的肩頭按了按,然後緩緩起身,原地晃悠了幾下,臉上似笑非笑道:“好端端的,怎麼還急眼了呢?可是嫌這酒不好喝……”
說完,他一仰脖將酒杯往臉上倒,誰知沒喝進去多少,大多數酒都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