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嬰死了……”

    “他死了，哈哈。”

    胡亥笑的暢快，臉色卻很難看。

    趙高小心翼翼虛扶了他一把，道：“陛下，這回您的心頭大患除去了，大秦很快就能恢復安定。”

    胡亥冷哼一聲，目光放在虛處，幽幽道：“是啊，大秦很快就會回到父皇在世時的盛景……不，會比父皇當政時還要強大！”

    他神色有些癲狂，繼位以來雖說每天坐在龍椅上，但是沒有一晚是睡得安穩的，連夢中都是被人從龍椅上拉下來的情景，這會他感覺自己能睡個安穩覺了。

    回到寢殿中，他讓人將龍涎香點上，微微依著軟塌，一顆心還有些激動。

    多少年了，雖然他立過很多次戰功，但是朝中依舊是讓扶蘇繼位的呼聲大，就連父皇也傾向於那個沒本事的兒子，他不甘心啊。

    “對了，扶蘇……”

    忽然他長身而起，眉頭緊緊皺著。

    趙高敏感的覺察道他的異常，弓腰過來，小聲道：“陛下，怎麼了？”

    “把扶蘇那個傢伙給朕拿來！”

    他大力的拍著軟塌的牀板，恨得牙齒咯咯響。

    探子查了好幾日，他也算是對前幾天韓信他們攻城的事有了瞭解，這才知道那是扶蘇所為。

    是他假借公子嬰的名號，動用了他手下的人。

    本以為自己繼位後他能消停，沒想到他還不甘心呢。

    都被冷落到邊關的莊子裡住著了，還要跟自己作對……

    真是找死。

    趙高點頭，輕聲道：“陛下，奴才知道您心中所想，在公子嬰上斷頭臺的時候，就已經讓暗衛們出去了，想必今天就會有個結果。”

    說完，附身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胡亥聽了，眉眼間的光都亮了亮，連聲道：“好，好，好！”

    ……

    兩個時辰後，大秦宮中牢獄。

    胡亥一身龍袍現身，臉色帶了一絲奇異的笑，徑直來到牢房門口，身後的趙高小心翼翼陪著。

    門口兩個侍衛見了，嚇了一跳，忙跪下行禮，“陛下，您怎麼親自來了？”

    “哼哼，我的好兄弟在裡頭，我們多日不見，如何不來看看他？”

    胡亥臉色陰沉的看向牢房裏頭，只是裡頭光線昏暗，什麼都看不清楚、

    侍衛跪在地上，不知道說什麼。

    趙高揮了揮手，讓他離開，對方這才起身離去。

    胡亥進去，趙高自然而然的站在剛纔侍衛站著的地方，守著大門，臉色有些不易察覺的笑意。

    昏暗的牢房裏頭，到處充盈著潮溼悶熱的氣息，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胡亥忍不住抬起袖子遮了遮臉。

    若不是此時非常想見扶蘇那副落魄樣子，他這輩子都不會來這樣一個地方。

    忍著不適往裏走，來到角落處一個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就是用樁子隔起來的空地，裡頭隱約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似乎有人在走動。

    適應了裡頭的光線，他放眼看去。

    只見地上散落著不少雜亂不堪的稻草，有些還是溼的，一個人正穿著囚服，帶著手銬腳鐐在緩慢移動，目標正是旁邊地上一個破碗。

    他好不容易挪過去，把那碗捧起來，像是捧著個珍寶一樣放在嘴邊，很快就傳來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

    聲音持續了一會兒，那隻碗很快就見底了，但那雙髒污不堪的手還捧著，保持著喝水的動作，好像要將裡頭僅剩的一點點水都送進肚裏。

    “嘖嘖嘖，我的好大哥，想不到你也有這麼落魄的一日。”

    忽然，一陣冷嘲熱諷的聲音響起。

    喝水的扶蘇一愣，這才慢慢將碗放下，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說完，陰沉的看向他，打量了他那身龍袍一眼，眼中絲毫沒有為懼，反而有一絲不屑。

    胡亥皺了皺眉頭，沉哼一聲道：“扶蘇！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朕端架子！若是你肯跪下來求我，我就讓人給你送水送飯，若是再嘴硬，你就等著在這牢裡被折磨死吧！”

    說完，他目光灼灼，眼底隱約有紅血絲現出。

    扶蘇眯眼看了看他，半晌才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往地上呸了一口痰，像是要將胸中的鬱悶之氣一口氣都噴出去。

    “你這個忤逆的！父皇怎麼死的！你這皇位怎麼來的？你心裏沒數嗎？還想讓我給你下跪，做夢！”

    扶蘇很是激動，手臂猛地揮舞著，帶動的鐵鏈嘩嘩作響。

    胡亥咬牙看著他，從嘴裏擠出幾個字，“真是該死……”

    說完，正想讓人進來好好招呼他，扶蘇卻猛地上前，抓住那隔著他的木頭樁子，破口大罵起來。

    被關進來後，一點飯食都沒吃，只有小半碗水，此刻他身子無力，做出這麼瘋狂的動作，完全是憑著內心一股子怨氣。

    很快，他胸中就氣悶起來，壓著嗓子不斷的咳嗽著，咳得嗓子都冒煙了。

    胡亥見他這樣，臉上這才重新露出笑意，對剛纔他的咒罵完全不生氣了。

    如今對方是階下囚，他是高高在上的陛下，他不跟對方一般見識。

    “扶蘇！”

    他聲音高亢，凜然道：“如今你的命都掌握在朕的手上，只要朕一聲令下，保管讓你生不如死，就你這隻剩了半條命的身子，能抵得住這牢獄裏的十八般刑罰嗎？”

    聲音在牢房裏來回蕩著，被四處的石壁震得回聲繚繞，最後都不像是人的聲音了，就像從地獄裏散發出來的索命的閻羅所說。

    扶蘇嘴角浸出一絲獰笑，抬腳就將那隻碗踢飛了，道：“我被你擄了來，就沒想活著出去，你嚇唬我沒用！有什麼下作的手段，儘管使出來吧！想讓我給你這個忤逆的下跪，做夢！”

    他抱著致死的決心，絲毫不怕對方的威脅。

    他知道，父皇並沒有將皇位傳給他，是他制住了父皇，這位子是用忤逆的手段得來的，他就是死了也不會如他的怨。

    只希望，將來在地府中，能看到他被別人從那個位子上拽下來……

    胡亥臉色可怕，他看出了扶蘇眼中的決絕。

    對於這個大哥，他是瞭解的，對方雖然性子軟弱，但是骨子裏卻有一種堅韌，自己想讓他下跪，看來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