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他做的一切，對方都知道。

    胡亥眼底神色晦暗晦明的，聯想到之前好幾樁事，精神都快崩潰了。

    趙嬰見他如今才知道實情，斜眼瞥了他一下，冷聲道：“你以為，宮裏這些人能擋得住我？”

    胡亥艱難的嚥了口口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眼睛，眸底蒙上了一層迷茫，喃喃道：“贏嬰……你……你是怎麼做到的……你不是人……”

    他腦中一片混亂。

    此刻知道了父皇是被對方給接走了，但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對方是用什麼方法將人帶走的。

    爲了保證安全，那幾天他可是將皇宮裏的守衛安排的鐵桶一般，護衛們白天黑夜巡視，他不信一個常人能在那樣嚴密的守衛下將人帶出宮。

    項羽此時皺了皺眉頭，其實他對這件事也很好奇。

    他只知道那天晚上公子用馬車將先帝帶出來了，但是對於那件事的過程，他也不知情。

    不過，在見識了公子諸多非常人一般的操作後，他倒沒有胡亥這樣顛覆。

    趙嬰也不解釋什麼隱身衣的事情，就算他解釋對方也未必肯相信。

    他只冷笑的看著對方，道：“聽說過舉頭三尺有神明嗎？你作惡多端，連自己的父皇都敢忤逆，先帝沒了，如今我替他老人家來教訓你！”

    說完又不解恨了，直接將他的脖領子提了起來，大力的往旁邊一摔……

    隨著他一步步走進，胡亥的眼底現出濃濃的懼意，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害怕。

    他感覺對方眼底的光芒像刀子似的，好像一瞬間就能將他戳穿。

    求生的慾望讓他腦中快速思考，忽然眼前現出一道亮光，他苦聲道：“贏嬰你別打我了……是趙高……都是他給我出的主意……是他讓我給氏族們分封的！”

    他再被這麼打下去，真要死了。

    說完這句話，他手腳並用，很快就在殿內的地上爬出去很遠，離開趙嬰一個安全距離，這才停住動作，呼呼的喘著粗氣。

    此刻的他狼狽之極，就像個被求生欲只配的動物，哪兒還有一點大秦陛下的模樣？

    趙嬰聽見這話後，倒是沒有再逼近，只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半晌，他才微微搖頭，幽幽道：“胡亥，我早就知道你這人品行不端，也知道你有不少小心思，只是沒想到……你連最基本的擔當都沒有！”

    居然將問題推給一個太監……

    這還是一個大國的國君嗎？

    但是此刻，胡亥完全沒了自尊，爲了保命，一個勁的說趙高給他出主意，試圖將趙嬰的怒氣分散出去，哭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項羽皺了皺眉頭，不屑的看著地上的胡亥，最後輕哼了幾聲，直接抱臂走到一邊的臺階上，就這麼坐了下來。

    他的眼神再也不盯在胡亥身上了，在他看來，這個人已經沒救了，對公子起不到任何威脅作用。

    殿中，只有胡亥沒羞沒臊的求饒聲，和一下下抽鼻子的聲音。

    殿門外，一個清瘦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那。

    趙高的手指緊緊地攥著，聽見了殿內二人的對話，眼中都是撕裂的神色。

    沒想到啊，沒想到陛下居然被一個公子踹成了個廢物，還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如今裡頭那個人，狼狽的跟狗一樣。

    別說趙嬰了，他自己在認識了胡亥的真面目後，也想闖進去在對方身上踹幾腳了。

    簡直是個廢物。

    但他擔心自己貿然進去，會跟他一起被趙嬰吊打。

    此刻，趙嬰看著胡亥的狼狽樣，眯起眼睛，幽幽道：“你真是連先帝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論智謀論才幹論擔當，你都不行。”

    說著，微微晃了晃手指，將對方貶的啥也不是。

    胡亥聽了，非但沒有顯出愧色，反而瞪著一雙眼睛連連點頭，“對，你說的對，我……我就是沒主意，我才被趙高那個小人給蠱惑了呀，都是他讓我穩定朝綱，讓我分封的。”

    如今爲了不捱打，他連臉都不要了。

    外頭的趙高聽了，手指頓時抓緊了門邊凸起的烏木圖案上，滿臉憤怒。

    此刻，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太監輕輕走了過來。

    他見趙高如此神色，驚訝道：“師傅，您怎麼了？”

    趙高一愣，回頭看了看，見是他，眼底的神色才緩和了下，抬手在對方的肩頭拍了幾下，腳步也往旁邊挪了挪。

    這個小鄧子是他的心腹，平時為人機靈，又對自己衷心，也唯有在他面前，趙高才能說幾句真心話。

    走出去幾步後，殿裡胡亥的聲音聽不見了，他才仰頭嘆息一聲，道：“小鄧子，我當初決心效忠於陛下……也許是錯的……”

    每個想往上爬的人，都會替自己的將來鋪路。

    在先帝身體逐漸衰弱，並開始一心尋找長生不老藥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為自己的將來鋪路了。

    當時在幾個公子身上羅列了彼此的長處，最後才決定靠攏胡亥……

    如今想來，自己當初的決定可真是愚蠢啊。

    那小鄧子見狀，眼珠轉了轉，也明白他因何這樣說，陪著他嘆了口氣。

    都已經做了選擇了，如今再說這話還有什麼用呢？

    趙高悔之晚矣，但心裏不甘心，回頭看向他的眼睛。

    “小鄧子，你說……若是當初我投靠公子嬰，替他收集宮裏的資訊，甚至幫他登上帝位，如今我的日子是不是很順遂？”

    說完，他眼中現出悔意。

    若是時間能倒回半年前，他肯定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小鄧子聽完，眼底現出思索的神色，微微點了點頭。

    趙高看完一喜，彷彿這句話能得到對方的贊同，就連處境也會變得好一些似的。

    但那小鄧子在點頭後，眼中又現出清明的神色，毫不猶豫道：“師傅莫要自欺欺人了，您當初就算投靠了公子嬰……也沒用啊，當時那公子嬰對您並不怎麼……”

    剛要說當初的公子嬰也看不上趙高，他忽然就抬手捂住嘴，現出一副不小心失言的神色來。

    哎呀，一時沒摟住，差點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