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他試探開口，道：“公子，我雪山族雖然遠離大秦，但是見識了您的氣度，領略了大秦士兵的風采，也願意歸順大秦。”

    說完，當場就彎了彎腰，單手捂胸，行了個當地對主人才會行的禮儀。

    跟著趙嬰一起去運送寶藏的幾個認回來時說了，說大秦皇室還有另外一個公子，也派人來了，而那些人則是來刺殺這個公子嬰的。

    沒想到他這個與世無爭的地方也會引來這種事，這讓他多年安詳生活的信念逐漸倒塌，很擔心族人因此陷入危險。

    趙嬰知道他的顧慮，並沒說歸順不歸順的事，而是笑道：“族長，你們雪山族雖然偏遠，物質跟中原不能比，但勝在安穩，只要你帶領族人們安心放牧耕種，便不會有戰亂。”

    他這一個族長的稱呼，是直接用大秦皇室之名，將對方族長的地位給確認了。

    對方一愣，眼中現出喜色。

    旁邊不少人聽了，心裏也都放下心來。

    大秦公子說了，只要他們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只要按公子說的做，戰亂就跟他們沒關係。

    心裏這件事安定了，族人們間的氣氛也輕鬆了不少，很快就有不少人的目光看向古麗。

    他們老族長的女兒，可是跟這個公子舉行過婚禮的。

    如今公子要回大秦了，那古麗……

    古麗似乎感覺到了族人的目光，低頭斂眸一句不說，眼底籠罩了一層溼意。

    她從小長在這，沒有動過踏出雪山族的念頭，況且家中還有老母。

    而知道了子嬰的真實身份，她更加不敢奢求跟對方長長久久……

    趙嬰心裏也明白，但是當時沒說話，只是等到一頓飯吃完，又去族長的家中說了些事，這纔回來跟古麗告別。

    如今，古麗和她母親又回到閣樓居住了，只是由於古納扎的死，再加上老夫人傷心失落，就連家裏的下人也被放出去一部分，閣樓顯得有些冷清。

    ……

    “我早就知道你會走。”

    古麗的繡房裡，她端正坐在床邊，看著坐在她對面椅子上的男人。

    趙嬰身材修長氣質溫潤，一雙眼睛眸光璀璨深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跟這裏的族人不同。

    趙嬰嘆了口氣，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失落，但是他實在不擅長哄女人。

    半晌，他才輕聲道：“古麗，你是好姑娘，我當初沒將實情告訴你，也是出於大局著想……我們……並未行周公之禮，將來你還可以找一個好男人的。”

    剛纔，他在族長的家中，也提到這件事了，希望對方能在自己走後，安排好古麗的事。

    那這個地方，他就沒什麼可掛心的了。

    而且透過跟族長的對話，他知道這個民族沒有這麼多規矩，不會因為古麗跟別人成親過就讓她守寡。

    他溫潤的語氣如風一樣吹進古麗的耳中，剛纔還一臉冷靜的古麗此時卻控制不住，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趙嬰手指動了動，直到對面的姑娘眼淚如珠子一樣滑下來，他這才起身，從旁邊拿過一方手絹。

    遞過去後，他迅速抽回手來，始終保持距離。

    “剛纔我跟族長說了，他會照顧你們母女。”

    趙嬰看了看隔壁，他知道古麗的母親最近身體不好，只是他也只能做到這了。

    古麗聽完他為自己做的事，哭的更厲害了。

    這個男人，永遠冷靜，永遠不動聲色，永遠讓人慾罷不能……

    他連走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是連一點恨他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留嗎？

    “嗚嗚嗚……”

    終於，她抑制不住的哭起來，雙手掩住麵，淚水從指縫裏往下流。

    趙嬰皺了皺眉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公子嬰……”

    古麗第一次這樣稱呼他，哭過了，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眼中神色現出一絲堅定來。

    趙嬰微笑著看了她一眼。

    古麗眸色水光瀲灩，清冷的面容如今顯得楚楚動人，“見了你，我才認識到雪山族外頭的世界，才真正見識到了何為權勢能力，我何其有幸，又……何其命苦……”

    說著，她聲音顫抖起來。

    對於一個永遠在井底的人而言，有時候讓她扒著井沿往上看一眼，讓她看到外頭的世界，然後再讓她回到井底，這不是憐憫。

    而是一種殘忍。

    公子嬰還沒走，她甚至已經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了。

    就算族中沒有人介意她的過去，可是她遇見過這麼好的男人，再讓她跟那些平庸的男人在一起，她還能甘心嗎？

    趙嬰卻沒有理會她這個意思，只當是女人的心思細膩，又好言勸慰了一陣。

    最後，古麗不捨得看著他的眼睛，眼底神色有些恍惚。

    透過對方的臉，又環視這個房間一週，她似乎又回到了二人初識的時候。

    一直處理外面事務的長老要給她介紹，說對方是一個儀表堂堂相貌不俗的男人，還說對方願意當贅婿。

    起初她心裏是不屑的，所以在比武招親的時候，也沒有抱太大希望，直到自己看到了這張俊朗不凡的臉。

    “子嬰。”

    就算知道了他是公子嬰，但古麗還是堅持這樣喚他，笑道：“你還記得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嗎？”

    說起這個，趙嬰立刻就想到些畫面。

    他不由得笑意變深，眼睛落在她坐著的那個床上，抬手指了指，“當初你把我捆了起來，還撓我腳底板，我差點沒被你折騰死……”

    說到這，二人都笑了。

    古麗眼中的水漬還在，但是笑意卻很明豔。

    “其實，當初我已經承認你了，只是……覺得你太優秀……想立威……”

    古麗直到這時才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臉色騰的一下子就紅了。

    趙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真真是公子如玉。

    古麗痴痴地看著，又說了幾個二人成親當晚的趣事。

    彷彿透過回憶，她就能將對方深深記在自己心裏似的。

    許是爲了補償，她說一句，趙嬰就附和一句，氣氛倒是比剛纔強多了。

    不過很快，古麗就斂起笑容，神色有些冷豔。

    她起身，道：“你走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

    夢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