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恩慧在祠堂哭了整整一夜，幾次昏死過去。

    她連晚飯都沒有吃，甚至誰都沒喝一口。

    馬全在祠堂外站了一夜，他狠下心來，沒有進去，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馬恩慧就從祠堂裡出來。

    她雙眼通紅，腫的如同核桃，披頭散髮。

    路上走過的下人看到這幅景象，都是議論紛紛。

    但是昨天多嘴的丫環，被馬全家法處置，所以下人們心下也是戰戰兢兢，都不敢在背後議論了。

    當然，嘴上不說，他們心裏還是在腹誹馬恩慧的。

    馬恩慧直接走向前廳，馬全已經出外公幹，只有二孃和馬如絮在吃早餐。

    看到馬恩慧如此邋遢的形象，二孃和馬如絮也不由得一愣。

    其實，她們心裏當然是偷笑。

    二孃裝出一副慈祥的面目道：“啊呀，恩慧，怎麼變成這樣吧，一夜都沒吃飯吧，娘看了都心疼，現在你娘已經過世了，我就是你娘了，快來，一起坐下吃飯。”

    馬恩慧毫不客氣，直截了當地道：“我孃的墳墓在哪。”

    二孃一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馬恩慧如此彪悍地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

    事實上，馬恩慧平常對二孃以禮相待，一部分是因為她本身懂的禮儀。

    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她不想因為自己失了禮儀，讓娘在家裏為難，畢竟，娘纔是家裏的主事人啊。

    如今，娘已經不在了。

    馬恩慧成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哪裏還會對她們客氣。

    二孃假惺惺地道：“你要去上墳，也要吃點東西啊，不然會餓著的。”

    馬恩慧只是淡淡地道：“我孃的墳在哪？”

    馬如絮按捺不住了，跳起來道：“你竟敢和我娘用這種語氣說話。”

    馬恩慧突然轉身，瞪了馬如絮一眼。

    說來奇怪，馬如絮如此刁蠻的人，在馬恩慧的眼神逼視下，居然退了一步。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馬恩慧這些日子可是居住坤寧宮，接觸的不是當朝皇帝，就是五品級別的教習女官，級別比自己的爹都高。

    久而久之，馬恩慧自然沾染了皇家的威嚴。

    縱然她平常謙和低調，即使對下人，也是非常友好。

    但此刻，這份氣勢爆發出來，又豈是馬如絮和二孃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能夠抵擋的住的。

    二孃也被馬恩慧的氣勢逼的喘不過氣來，連忙道：“你娘被葬在城外的紫金山上。”

    聽完二孃的話後，馬恩慧二話不說，揚長而去。

    此時，二孃才喘了一口氣道：“我的天，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

    剛纔，馬恩慧的氣勢，竟然是逼的二孃喘不過氣來。

    馬如絮眼中突然抹過一眼恨色，放下碗筷，直接奔出門去。

    二孃喊道：“絮兒，你要去哪裏。”

    馬如絮和沒聽見一樣，身影消失了。

    而此時，兩名跟隨馬恩慧出宮的侍衛，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他們看到馬恩慧披頭散髮雙眼通紅出來，都是大驚失色。

    皇后娘娘回家省親，那可是大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兩人對覷一眼，心想要不要去向朱允炆稟告。

    雖然說這可能是馬恩慧的家務事，但馬恩慧如果出事了，兩人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腦袋就沒辦法留在脖子上了。

    馬恩慧道：“給我備馬車，我要出城。”

    侍衛喏了一聲，轉身離去。

    可是過了會，侍衛卻兩手空空的歸來，無奈地道：“稟告皇后娘娘，昨夜馬府失竊，馬匹不知道被何人偷走了。”

    馬恩慧一愣，竟然有小偷敢到國丈府來偷東西。

    不過沒有馬車，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紫金山到城內，可是有一段距離的。

    古代的城市都很小，大概只等於現代社會的市區內環大小。

    從馬府到紫金山的距離，等於你從市區靠雙腳走到四環。

    恐怕走到太陽下山，腳都走斷了，還沒找到紫金山。

    她摸摸懷裏朱允炆的令牌，心想難道要用這令牌，去別處借輛馬車嘛。

    突然一聲馬鳴，馬恩慧掉頭看去，竟然是馬如絮駕著一輛馬車來了。

    馬如絮遠遠地就喊道：“姐姐，做我的車一起去吧。”

    馬恩慧懷疑地看著馬如絮，心想怎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馬如絮嘆了口氣說：“姐姐，我們姐妹是有些矛盾，那都是媽媽和大娘的矛盾，和我們沒有關係。但媽媽也是想上位嘛，哪個女人不想做大房，換成姐姐也是一樣啊，難道姐姐不想做皇后，想做嬪妃？”

    這一番話，馬如絮醞釀已久，說得倒是較為實在。

    馬恩慧也沒有反駁，她生性善良，只要對方稍有道理，就不會去反駁的。

    馬如絮又嘆息說：“現在大娘已經去了，我娘成了大娘，過去的事情，早就隨著大娘下葬煙消雲散，以後這個家還需要姐姐和我娘一起支撐，大娘對我也不錯，剛纔姐姐提醒了我，我也想要去祭拜大娘一番。”

    說完，馬如絮拿起身邊的籃子，裡面都是一些紙錢香燭之類的祭掃用品。

    看到這些，馬恩慧倒是想起來了，自己這次出來，只帶了首飾，一分銀子都沒有帶。

    到了紫金山，沒有銀子，如何購買祭掃用品。

    拿自己隨身穿戴的首飾去抵押？萬一人家不收，如何是好，豈不是很尷尬。

    馬如絮看到馬恩慧神色鬆動，連忙打蛇隨棍上道：“姐姐，你只知道大娘墳墓在紫金山，你可知道在何處？”

    這句話把馬恩慧問住了。

    她一時衝動出來，只知道孃的墳墓在紫金山，哪裏知道在何處。

    紫金山那麼大，到時未必找的到墳墓。

    馬如絮笑道：“小妹知道，姐姐趕緊上車，和小妹一起去。”

    說完，馬如絮很熱情地來拉馬恩慧。

    馬恩慧看到馬如絮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她心底善良，還想自己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壞了。

    畢竟爭寵是常事，就算皇宮內院也不能避免，善良的馬恩慧，還覺得自己太苛刻了。

    想到這裏，馬恩慧就上了馬如絮的車。

    她沒看到，馬如絮的眼裏閃過了一絲陰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