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朱允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其實，朝臣們提出來的建議，不少還是挺有建設性的。

    朱允炆是穿越者，擁有比這個朝代任何人，都多幾百年的知識量。

    但是，理論還需聯繫實際纔是，論具體執行事務的能力，朱允炆可是不如這些官員了。

    畢竟他才當了幾個月皇帝，前世也只是個學者，又不是公務員。

    這些官員，可是當了好幾十年官，其中不乏從下面基層幹起來的人物。

    覺得自己是穿越者，那就是全知全能的神靈，這種想法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朱允炆心裏有數，自己是領導層，只需要大決策方面沒有問題，執行方面的問題，交給下屬官員去處理就好，自己無需擔心。

    此刻，自己還是要把重心，放在和舍茲的會面上。

    朱允炆和王忠，兩人並肩而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王忠低聲道：“陛下，小人覺得，只有兩人去見舍茲夫人，有些不妥啊。”

    朱允炆鄙視道：“看你那熊樣，我們兩人的身手，千軍萬馬都圍不住我們，還怕她對我們不利？”

    王忠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是擔心，舍茲夫人現在身染天花……”

    朱允炆笑道：“朕可是真龍天子，有龍氣護身，豈怕區區天花。”

    接著，他警告道：“以後，朕微服出宮的事，不許預先洩露給東廠和錦衣衛，否則朕要定你個欺君之罪。”

    他滿意地瞅了瞅身邊的車水馬龍，這纔像電視劇裡皇帝的微服私巡。

    之前幾次，朱允炆也微服私巡出宮過，問題是街上的行人，早就被東廠和錦衣衛嚴加盤查過了。

    就像他原本的世界裏，上級下來體察民情，被安排和上級握手的，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優質群眾。

    普通的群眾，連湊到上級跟前的機會都沒有，萬一你突然拿出告狀信喊冤怎麼辦。

    像馬恩慧曾經對朱允炆描述過，上元節看花燈的盛況。

    那真的是人潮人海，俊男美女接踵而至，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要知道，馬恩慧縱然也是官家人，但是這裏是大明都城，馬恩慧的父親，不過是區區四品官員。

    四品級別官員在地方的確是不可一世，但是在京城，只能說是螞蟻大的小官。

    所以馬恩慧平常的生活，和市井人家沒啥區別，更容易接觸到真實的大明社會百態。

    她看到的花燈，就和朱允炆看到的不一樣。

    在朱允炆出去看花燈的時候，街上冷冷清清，看花燈的人都是面無表情，彷彿在完成任務一樣。

    偶爾有幾人在街頭吟詩作對，也全都是皇上英明，恭祝皇上洪福齊天之類的詩句，聽得朱允炆都想吐。

    雖然大明時詩詞不比盛唐，但也有“滾滾長江東逝水”之類的佳句，豈是如此水平。

    哪怕朱允炆自己下場寫詩，不用抄古人的，都比他們寫的好。

    很明顯，這些都是被精挑細選挑選過的大明優質百姓，說不定還都是錦衣衛喬裝打扮的。

    這次朱允炆只帶王忠一人去見舍茲，一是對王忠武藝忠誠的信任，二是也順便體察一下民情，不希望太多人跟隨。

    沿著街道一路走去，這一片街道，基本都是官員的府邸。

    要知道，朱元璋時代的早朝，那可是寅時就開始的，也就是俗稱的凌晨四點。

    像現代籃球巨星科比曾誇口說，經常起來看洛杉磯四點的太陽，朱元璋時代的官員，那是每天都看秦淮城四點的太陽。

    官員的府邸，自然也要置辦在離紫禁城稍微近點的地方，否則這個時代可沒有汽車地鐵，你住在郊區四點上班，那真的是要了官員們的老命了。

    不知不覺，就路過了馬恩慧家的府邸，朱允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相比較其他官員的豪宅，馬恩慧家的府邸顯得小了一些，沒有那麼大氣派。

    要知道，古代的房價一點不便宜。

    在宋朝時，蘇東坡的弟弟蘇轍，也就是著名的“三蘇”之一，貴為制定三司條例的司屬官，御史中丞，竟然在京城買不起房子，只能夠租房子住。

    大明朝時，朱元璋因為草根出身，深知民間疾苦，更是歷代皇帝中有名的摳門皇帝，官員的俸祿少的可憐，正四品官員每年才兩百七十石俸祿。

    如果你不幸觸犯律例，還要在你的俸祿里扣掉一點。

    你說可以貪汙腐敗賺外快，哼哼沒有的事，在其他朝代可能可以，在朱元璋時代，官員剝皮充草，戴枷辦案，都是朱元璋首創，你想在洪武大帝手下貪汙，怕不是把腦袋吊在褲腰帶上做事。

    馬家能夠在京城買得起房子，已經是不錯的了。

    朱允炆感嘆道：“皇后向來思念家人，待朕國事初定後，定要讓她回府探親，以解思念之苦。”

    王忠聽了大驚失色，道：“陛下，皇后出宮省親，古無先例啊。”

    在大明朝，皇后妃嬪是不能出宮探親的，只有你混到有一定地位，才能請自己的親人，入後宮探親。

    朱允炆哼了一聲道：“律例都是帝皇創造的，朕就要創造一個先例，有何不可。”

    他又看了兩眼馬府，對王忠道：“走吧。”

    這個世界可不是武俠世界，沒有什麼易容術，朱允炆微服私巡只是換身行頭，普通百姓認不得他，馬府可是國丈住的地方，府邸裡可是不少人認識朱允炆。

    要是再不離開，剛好碰上馬家人，被認出來，那就不好了。

    就在朱允炆走過馬府之際，馬府恰好門戶大開，一名中年婦人走了出來，看到朱允炆的側影，讚道：“丰神俊逸，這位公子不是一般的人才啊。”

    她身邊的少女撇了撇嘴道：“娘見到男人就是丰神俊逸，天人之姿，我看他也就一般。”

    中年婦人呵斥道：“你這也一般，那也一般，你姐姐都嫁到皇宮去了，你還待字閨中，無人認領。”

    少女刻薄地道：“嫁入皇宮後，沒幾天就剋死先皇，差點被推出午門斬首，禍及家族，這種姐姐，我看是家門之恥，難道還是家門之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