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要她好看
張傳海在基層工作大半輩子,處理這些家長裏短的事兒還是得心應手!
但陳紅棗還嫌不夠。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剛爺爺既然說到家法,那我倒要問問您了,張伯伯說的那些事兒,一樁一件可都是看得見的,您不說話,自然也是無話可說了吧?”
那麼:“既然您無話可說,那按照您所謂的家法,是不是也可以治您一個教養無方?”
“你個小丫頭片子!有你啥事!”
陳老栓脫了鞋就要打她。
但卻被村支書眼裏手快的攔下。
他笑了笑,半開玩笑的道:“誒,你看看你看看,咱紅棗不虧是讀過書的,這腦子轉的就是快哈,今兒我還就可以給你掰扯掰扯家法!”
“咱老祖宗的東西,雖說咱新社會並不提倡這個,可我就覺得咱紅棗說的對,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說老二家沒關好女兒,你要治罪,治他一個教養無方,那你大兒子呢?”
“咱新社會講究一個公平公正,自食其力,這口糧,來我瞧瞧。”說著他扒拉了一眼桌子上那小半袋子小米,辨了辨形狀:“這小米一看就是咱村裏出的,年前隊上分的,我跟小劉給裝的袋子,是不是啊老二。”
陳見銀可算是看清楚了,他的爹媽,是一輩子都不管他死活的,所以,沒等村支書把話落下,便又補了一句:“可不是嘛!這不是我們家跟田嬸結親,田嬸見我們家困難,從自己嘴裏節省下的,拿來給我媳婦兒補身體的,那三十塊錢,裡面有二十是她家給我女兒的彩禮,說是不能虧待了我家女兒,我家紅棗不忍心虧待幾個妹妹,就沒拿去陪嫁。”
“咱都是地裏刨事兒的莊稼人,誰家不是省吃儉用了大半輩子才得這點東西?爹說我不會教養孩子,那我家紅棗再不懂事兒,也沒想大哥似的跑去搶人東西!”
“你瞧瞧你瞧瞧……”村支書也忍不住跟誇她:“多好的孩子啊,陳老二教女有方!”
“就是就是!”
“我家女兒要是有紅棗這一半懂事,我都能高興的睡不著覺!”
“娘!”
陳紅棗屋後的王嬸人忍不住的說道,氣得她家女兒直翻白眼。
眾人也不由得紛紛附和。
聞此,陳老栓兩口子的臉都沒法兒擱了。
張傳海就是個基層幹事,在基層那麼多年,他還是深知,這鄰里矛盾,家庭瑣事,主要還是以調節為主。
所以,一件陳老栓兩口子氣焰消了,也就順勢的借坡下驢:“行了老嫂子,這事兒咱還是哪兒說哪兒了,街里街坊的,大家也都不是那些不講道理的人,您看您,冤枉了我家小劉,又委屈了自家孫女,合該您給人家道個歉吧?”
“啥?論了半天竟還要道歉!”錢秀蘭哪兒拉得下這個臉哦,當下就氣得氣不打一出來了。
然而張傳海卻依舊堅持:“應該的應該的,冤枉了人家,那可不是得道個歉嗎!”
“就是。”
周圍的圍觀群眾也在附和。
錢秀蘭扭扭捏捏的,愣是不敢看向張傳海一眼。
劉明申也是村子裏的老人了,見慣了這些胡攪蠻纏的事情,也就沒太在意:“算了,事情能說清楚就好,道不道歉的也都無所謂了,以後大傢伙別亂說就是。”
錢秀蘭一見劉明申鬆口,立馬就坡下驢的道:“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
“反正無憑無據的,我們也奈何不了你什麼,是嗎?”一旁的小許忽然開口。
陳紅棗看向她。
不知道為什麼,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一樣。
一樣的不舒服,也一樣的倔強……
只是正想著,錢秀蘭的謾罵忽然又打斷了她:“誒你這小姑娘,剛我就一直瞧不上你,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覺,跟一幫老爺們跑到別人家裏算是怎麼回事?”
“老嫂子!”張傳海忽然有點生氣:“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人知蕙是農學院派到咱們村做實踐工作的大學生,是國家的棟樑之材,你這一張嘴就又是一籮筐亂七八糟的閒話,我看你這老毛病也是改不了了!”
“是啊,這也就是我們老師不在,我老師要是來了,聽見您這麼說他的學生,指不定要發多大的火呢!”
跟著許知蕙一起來的兩個學生看著比她還年輕一些,但眉宇之間也是沒在怕的。
錢秀蘭嘟嘟囔囔的,說不出來,也不敢說出來。
張傳海不耐煩的剜了她一眼,隨即轉向院子裡的圍觀群眾:“行了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大傢伙也趕緊回去睡吧,以後大傢伙有什麼困難,儘管去大隊裡找我,只要是我能解決的,就一定會幫著大傢伙解決。”
眾人見沒什麼熱鬧瞧了也就走了。
至於陳紅棗,她卻還沉浸在張傳海剛那一句‘知蕙’的兩個字上。
知蕙……
許知蕙……
沒想到她竟也來過這個村子。
怪不得會跟孫興釗的弟弟扯上關係。
前世,她認識許知蕙的時候她正懷孕呢,許知蕙也大著肚子,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像只被折斷了翅膀的小鳥。
想必也是不願意嫁吧?
只是那個時候,陳紅棗正忙著伺候孫興釗的爸媽,沒時間打聽別的事情而已。
現在想想……
一個有學歷有見識的女孩子,若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嫁給孫興釗那個不爭氣的弟弟?
也是一個可憐人呢。
陳紅棗嘆了一口氣後,也跟著自己的爸媽回了房間。
而另一邊的陳大林家。
錢秀蘭氣鼓鼓的進了廚房,一屁股坐在了柴火堆上:“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我總有一天要讓她好看!”
“可是支書好像一直是向着她的,要不咱們……”王翠花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天大地大,都沒有她女兒的婚事要緊。
什麼時候真的嫁過去了,再慢慢折騰他們也不遲的。
錢秀蘭還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你以為現在你們就有面子?早前那小賤人在你們家門口鬧什麼呢?她是不是說慄慄跟村東頭王老黑家的事兒了?”
王翠花不敢承認。
但承不承認還不就是那些事兒嗎?
“這個小畜生,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錢秀蘭恨得咬牙切齒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