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見銀一時沒聽出錢秀蘭的諷刺，憨憨地回答：“娘，你糊塗了，出息的人不是我，是紅棗！”

    “你……你這頭豬腦子！”錢秀蘭被他氣得差點厥過去。

    “娘，你怎麼生氣了？是誰氣到你了？”陳見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連聲地問。

    錢秀蘭渾身發抖，嘴唇發白，她伸出手，指著陳見銀顫抖了半天，垮著臉扭頭走人。

    這邊，陳紅棗前後左右檢查了一遍傢俱，圍觀人群裡忽然有人衝她招手，“紅棗！”

    陳紅棗定睛一看，這不是許如蕙嗎？

    搬家太匆忙，差點忘了跟她說。

    許如蕙跑出來，拉著陳紅棗到一邊說話。

    “紅棗，你以後還回村子裏嗎？”

    “回啊，村子跟鎮子隔得那麼近，以後我還要回來採藥呢。”

    “紅棗，那我以後要是想去找你，該去鎮子上哪兒見你呀？”

    陳紅棗湊到她耳邊，低聲把自己的地址說了一遍。

    她的高中語文還需要人教，許如蕙又是真心對她的人，總得給個方式，讓朋友能見到自己。

    許如蕙不捨地拉著陳紅棗，又說了好多話。

    另一頭，田深搬完傢俱以後，滿手的髒污，他下到旁邊的小河灘去洗手，起身的時候，發現馮珍站在他身後。

    馮珍顯然是一路尾隨來的，田深看了一眼四周，幸好沒人，不然被村裏人看見了，肯定要說閒話。

    “找我有事？”

    馮珍滿臉委屈，“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田深：“沒事幹嘛要找我？”

    馮珍無語凝噎。

    田深長得英俊，人能幹，又是部隊裡的，前程大好，可怎麼偏偏就聽不懂人話呢？

    她都這麼明顯地表示出，自己對他的喜歡了，他竟然無動於衷。

    馮珍覺得，他一定是還沒看清楚整件事的利弊，需要她給他好好地捋一遍。

    “田深，你跟陳紅棗是包辦婚姻，你們這樣是不會幸福的。”

    田深蹙眉，“跟紅棗結婚這事，是經過我同意的，娶她也是我主動的。”

    “我找人打聽過了，你們兩家隔得近，你娶她，一定是因為小時候的情意，可是你跟她真的有共同話題嗎？她只不過是個小學沒畢業的女人，家裏又有一堆極品親戚，跟她在一起，這輩子就能看到頭了。”

    田深覺得她操心得有點太多了，他不準備繼續聽下去，抬腳就走。

    馮珍心裏有些慌，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他就去鎮上了，她就更難見到他了，今天必須要把話說清楚！

    “田深！難道你就不想以後去城裏發展嗎！”

    田深停住了腳步。

    馮珍轉頭看著他，“你也知道城裏戶口有多難弄吧？只要你跟陳紅棗離婚，跟我在一起，我保證回家以後，讓我爸媽幫你弄好城裏戶口，到時候你的人生，可就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她自信滿滿地看著他，相信沒有任何人能抵禦住這個誘惑。

    田深轉過身，走到她面前，他一字一字，很清晰地把話說出來。

    “馮珍，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說完以後，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我娶陳紅棗，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我喜歡她，我拒絕你，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我對你沒興趣。”

    馮珍如遭雷擊，他說什麼？他竟然喜歡那個土包子？

    看著他嚴肅的神情，她心裏生出一股怨恨，忽然冷笑起來。

    “你喜歡她？那她喜歡你嗎？她就沒跟你說過，她之前還有個老相好的？”

    田深眸光暗了下來。

    ……

    陳紅棗跟許如蕙說完話，正巧田深從河灘邊回來。

    “可以走了？”陳紅棗看向他。

    田深點了點頭，開啟車門把陳紅棗扶上車，自己跳上另一邊，車子在村民們的議論下，緩緩駛出村子，漸漸消失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

    村民們又感嘆了幾句，七七八八地就散了，畢竟羨慕歸羨慕，關上門以後，還是要各過各的日子。

    可錢秀蘭卻咽不下心裏的那口氣，她躺在炕上，越想，越覺得胸口堵得慌。

    要早知道陳紅棗這麼有出息，當初說什麼也得讓她把自己捎上，一起去鎮子上享享福了。

    “娘——你睡了沒？”外面傳來陳大林的聲音。

    “睡什麼睡？！”錢秀蘭沒好氣地坐起來。

    陳大林開啟門，肩上扛著一個麻皮袋，嘿嘿笑著看她。

    “娘，我就知道您心裏有氣，我這心裏也不舒坦啊，我就琢磨著，陳見銀他們家反正都走了，要不，咱們去他家裏找找，看還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反正咱不能便宜了他！”

    錢秀蘭剛想罵陳大林臉皮厚沒出息，可轉念一想，萬一能在他家撿到錢呢？

    她陰沉著臉掀開被子，把外套一穿，“走！去看看！”

    陳見銀家外面，門被上鎖了，不過他家的屋子破，窗戶上的玻璃早就沒了，用幾塊麻布袋糊著，陳大林幾下扯開，從外面跳了進去，然後轉身，把錢秀蘭也窗外拽了進來。

    兩人在空落落的屋子裏搜尋了半天，一無所獲。

    陳大林不甘心，一屁股坐在炕上準備歇息一會兒，忽然覺得屁股底下陷進去了。

    他疑惑地起身，發現自己坐的地方有個凹下去的洞，陳大林趕緊伸出手，往洞裡淘了半天，摸出了幾粒米。

    “娘，陳見銀那小子，竟然在炕上挖了個洞，在裡面藏東西！”陳大林嚷嚷起來。

    “好他小野種！我說怎麼回回跟他要什麼，他都說沒有，原來都藏著不讓我看到，這個小野種，虧我以為他是個老實人，鬧了半天，心眼都花在這上面了！”錢秀蘭一連憤然。

    “娘，你現在知道誰是老實人了吧？像我這種有什麼說什麼的，才叫老實人。”陳大林不忘自誇。

    錢秀蘭目光陰沉，看了一眼破落的屋子，心裏那把火燒得越發旺盛。

    “大林，趕明兒，咱們就上鎮子上去跟他們討公道！”

    春苗醫館門口，店裏的小二拿出一串炮竹出來，噼裡啪啦地響徹天。

    一群看熱鬧的小孩兒圍在醫館門口，好奇地看著大人們往醫館後面的院子裡面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