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也跟著幫腔，“是啊娘，這回壽辰上的吃食，我們家也出了一點米麪，這怎麼能叫佔好處呢？”

    錢秀蘭哼了一聲：“拿的時候記得跟我說，我不要的，你再拿走。”

    陳大林急忙答應，一頭就鑽進了屋裏開始清點東西。

    堂屋裏，陳紅棗放下筷子，“田深，我不吃了，我沒胃口。”

    田深將碗往前推了推，“我陪你去生裏屋坐坐。”

    實在是不能怪陳紅棗吃不下，就連田深這種不挑食的人也吃不下，這麵跟沒放鹽似的，麪湯比那白開水還要寡淡，就是給豬吃，豬都要嫌棄。

    兩人剛走到屋裏，就被錢秀蘭黑著臉招呼進去，“紅棗，你進來。”

    陳紅棗皺了皺眉，跟田深一起進屋。

    “怎麼了，奶？”

    錢秀蘭坐在炕上，臉色難看，“這些是你送的東西？”

    陳紅棗看去，陳大林早已經把她送的禮物挑到一邊了，臉上擺明了是看不起的意思。

    陳紅棗走過去，抱起了那罈子魚蝦醬，“奶，這魚蝦醬味道很好，是田深她孃親手做的，我們全家都捨不得吃，特意勻出來一罈子送給你。”

    “還有這把搖椅，坐起來很舒服，是田深親手做的，我才坐了一回，就被我娘收起來了，說要送給你，讓你以後的腰腿能舒服一些。”

    “說了這麼多，還不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王翠花在一旁煽風點火，“說什麼捨不得，你要真捨不得，你會送來給奶過壽？分明是你把自家用不上的東西給送了過來。”

    陳紅棗神色慍怒，“嬸，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我就是替娘寒心啊，她一輩子也就一個六十大壽，你送的還不如村裏那些人送的值錢呢。”王翠花陰陽怪氣。

    錢秀蘭心裏也是這麼想的，於是黑著臉道：“當初我就說紅棗不該嫁過去的，嫁過去還越發的不會做人了，白浪費了我陳家的一個閨女。”

    陳紅棗想要發作，田深拉住了她，他淡淡說道：“奶這是在編排我孃的為人？”

    錢秀蘭還要說話，看到田深臉色不好，頓時退縮了一下，她對田家這個當兵的兒子，還是有些怕的。

    她哼了一聲，提高嗓門把陳慄慄喊進來，“慄慄，跟你爹一起，把這些禮物都放進櫃子裡去。”

    陳慄慄的眼神在陳紅棗和田深臉上看了一圈，從她手裏抱回了魚蝦醬。

    “奶，這罈子好沉啊，裡頭放的是什麼金銀寶貝？”

    她故意一邊說，一邊鬆手，只聽到“啪嗒”一聲脆響，罈子摔碎了。

    “哎呀，怎麼搞的？弄了我滿身的魚蝦醬，把我的新衣服都弄髒了！”陳慄慄尖著嗓子，伸手嫌棄地擦自己的褲腿。

    “這可怎麼搞？這衣服剛買的，哎呀，早知道就不讓你碰那髒罈子了！”王翠花含沙射影，衝上去給女兒擦衣服。

    陳紅棗的火噌的一下子漲到腦門上了，她抿了抿唇，“奶，我娘這次還讓我帶了肉票過來，是她辛辛苦苦積攢下的。”

    錢秀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急忙從炕上下來，“肉票呢？”

    陳紅棗從懷裏掏出票據，趕在錢秀蘭搶走之前，撕成了粉碎。

    “本來我想臨走時再給你的，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我就是撕了，也不會給你這種人！”

    錢秀蘭的心頓時疼得快死過去了，她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急急忙忙把撕碎的肉票歸攏，嘴裏唸叨著：“這肉票可真是可惜了，拿東西粘一粘還能用，你怎麼不早拿出來？你要是早拿出來，也省得奶對你發脾氣。”

    這破地方，陳紅棗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她冷冷道：“田深，讓他們跪在地上撿，我們走！送出去的東西，就當是餵了狗！”

    她拉著田深的手，轉身才發現，村民們正擠在門口看熱鬧。

    田深抬起手護著她，反手牽住她的胳膊，將她從人群裏帶了出去。

    兩人走後，目睹了整件事的村支書，有些不悅地開口了。

    “錢嬸子，你也不能太欺負人了，紅棗是個好閨女，人家給你送的都是心意，你怎麼能故意糟踐人家呢？”

    其他村民心裏早就窩著一股火了，本來都是抱著誠心來送禮的，結果吃也沒吃到啥，喝也沒喝好，再加上圍觀了這場鬧劇，對錢秀蘭很有意見。

    “以前我就聽說錢嬸子欺負吳桂芳這一家人，當時還不信，今天親眼看到了，才發現老太太慣會刻薄人。”

    “難怪吳桂芳要抱著孩子回孃家，這要換成我，壽辰我都不不想來了。”

    “這一家人可真極品啊，對待自家孫女都這麼尖酸，更何況是對待別人？”

    王翠花見大家都向著陳紅棗，沉不住氣了，“我們陳家的家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村支書，你看看這些人說的是人話嗎？”

    村支書臉色一沉，“你們自己不幹人事，怪別人說你？錢嬸子老糊塗了，你跟陳大林也跟著煽風點火故意欺負人？還有你，陳慄慄，長得挺好看一丫頭，怎麼欺負起人來，跟你爹孃一個德性？人家紅棗幹錯啥了？”

    王翠花被村支書教訓得灰頭土臉，她不服氣，想要還嘴，被陳大林一把拉住了。

    “算了算了，大家都散了，今天這頓飯到此為止。”村支書帶頭離開。

    其他村民目光異樣地看了他們一眼，也都心情不爽地走了。

    回家路上，陳紅棗走了幾步，見田深停住了，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了？”

    田深看著她，忽然伸手撫摸了一下她腦袋，“回家再說。”

    到家以後，田深把她給田嬸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問：“我以後要經常回部隊的，我想了想，你跟娘，要不要跟我一起做隨軍家屬？”

    部隊裡不是人人都可以家屬隨軍的，但是田深有這個能力，領導也會給他批准。

    陳紅棗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今天看到家裏那群極品親戚，想讓自己和田深遠離這些糟心事呢。

    她心裏一暖，忽然有些鼻酸。

    他是真心為自己著想，不想讓她吃苦。

    “田深，娘一把年紀了，怎麼樣都行，主要還是看紅棗，咱幹啥事，都得問問紅棗的意見，不能委屈了她。”田嬸說。

    於是田深將目光轉到陳紅棗臉上，“隨軍以後，可以換個新環境，家屬院裏的人，還算好相處。”

    陳紅棗眨了眨眼睛，把酸澀壓下，笑著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早就習慣了家裏的那些事，眼下春苗醫館纔剛開張，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去做，我是不會把心思浪費在那群極品親戚身上的。”

    田深看著她眼中晶亮的笑意，心裏動了一下，他說：“以後再有什麼事需要面對他們，提前回來跟我和娘商量。”

    田嬸笑眯眯地摟住陳紅棗，“田深說得沒錯，閨女，有我哩，我跟田深都會護著你。”

    陳紅棗甜甜一笑，“謝謝娘。”

    之前心裏的那點陰霾，瞬間全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