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炒熟的山核桃仁，在嘴裏泛着油香和堅果的香味，田深看著陳紅棗亮晶晶的眼眸，眼裏多了一抹深邃。

    吃了飯，他的嘴裏都在回味著剛剛被陳紅棗往嘴裏塞山核桃的感覺。

    “等會我要上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田深在家裏找到一把斧頭，一捆繩子。

    陳紅棗是惦記著山上沒人收拾的那些出產，她是想上山的：“我一會帶我兩個妹妹要上山，你上山做什麼？”

    “你們要上山就一起吧，”田深拿著斧頭跟繩子，站在門口等陳紅棗。

    有一個年輕男人從田嬸家出來，跟陳紅棗站在一起。

    村民們看到，不免指指點點：“這陳紅棗嫁給一個死人，大白天還敢？”

    “不能吧？這是個當兵的，不要胡說八道。”

    田嬸從陳紅棗孃家出來，看到村民的目光古怪，大聲道：“這是我兒子，他沒死，他是去當兵去了，下次誰再胡說我兒子死了，我跟他不客氣。”

    原來是田嬸的兒子。

    村民們好奇的盯著田深，指著他的背影：“居然是當兵去了，誰說人家死了？”

    “陳紅棗這什麼運氣？”

    到山上，田深選了一個枯死沒有多久的樹，開始砍樹。刨去枝杈，只留下了樹幹。

    “姐夫，這都是可以撿回去當柴火的，你怎麼不要？”陳小麥把田深不要的枝杈撿成堆：“我們兩家都是要柴火的。”

    “我大致看過了，兩家暫時都不需要柴火，需要的時候再過來撿，這裏的枯枝很多，”田深試著把樹幹扛在肩上，覺得很合適：“我要的是樹幹。”

    陳小麥哦了一聲，回頭跟著陳紅棗和陳蕎麥在樹林裡撿山核桃。

    田深把樹幹放下，過來看三姐妹做什麼，她們三個人的揹簍裡放著山核桃，陳紅棗拿著一個小布袋，在地上撿著什麼：“你這是在找什麼？”

    “白朮，白芷，我還找到一棵樹，好像是桂皮，這都是草藥，”陳紅棗說完，不禁皺了皺眉頭：“我好像聽到了水聲，小麥，蕎麥，你們聽到了沒有？”

    “沒有！”兩個小姑娘側耳聽了下，什麼也沒發現。

    “我聽到了，在那裏，應該是個小溪。”田深指著一個方向。

    陳紅棗直起腰來。順著田深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過去看看，你們不要亂跑。”有小溪，如果運氣好，那不是表示有魚？

    “我跟你一起去，小麥跟蕎麥在這裏等我們，有事就大聲喊我們，”田深拿起斧頭，跟著陳紅棗：“我不能叫你們姐姐一個人過去。”

    “姐夫，我們不去，這裏有好多東西撿呢，夠我們撿一會了。”陳小麥膽子最大，她朝陳紅棗擠眉弄眼的做了一個鬼臉。

    陳紅棗瞪她兩眼，這小妮子的腦袋是在想什麼？她可不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跟田深做點什麼，他們兩個就是有著夫妻關係的陌生人，一年之後就離婚的：“田深哥，你弄這樹幹回去劈柴不合適。”

    “給你打書架。”田深只說了幾個字。

    聞言，陳紅棗驚訝：“我本來一起，你昨天只是隨便說說。”

    “當然不是，”田深帶著陳紅棗往聽著水聲的地方走去，兩個人沒走一會，果然看到一條山溪出現在前方。

    “真的是有一條小溪，”陳紅棗歡快的跑過去，朝溪水裏看去，清澈的溪水裏，有指頭大小的小魚，一釐米左右，身體近乎透明的小蝦：“太好了！”

    她當即脫鞋就要下水。

    田深伸手拉住她：“這魚蝦還不夠塞牙縫的，你不會看上這麼點小東西了吧？”

    “別攔我，你是自己吃飽了不懂，”陳紅棗用另一隻手去脫鞋襪：“我小妹要吃奶，娘說，你娘說，吃魚能下奶。”

    “這可是冬天，你現在下水，把身體弄壞了，不是得不償失？”田深拉住陳紅棗，不要她下水：“下山之後，我帶你去供銷社買奶粉。”

    奶粉！

    陳紅棗唸叨著這兩個字，“對啊，我怎麼沒想起來，還可以買奶粉？”

    田深看著被陳紅棗脫下來的破襪子跟破破爛爛的鞋子：“快把鞋襪穿好，兩個妹妹在那裏，你就放心了？”

    “你沒回來，也是我們三個一起過來撿柴火，這山裏沒有狼，你放心好了，最多有蛇，天冷連蛇都少見。”陳紅棗彎腰把鞋襪穿好：“蛇肉挺好吃的，可惜冬天一般抓不著。”

    田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你不怕蛇？”

    “都快餓死了，哪裏還知道怕？”陳紅棗快步走回兩個妹妹身邊，陳小麥拿著一塊白朮，朝她走過來：“姐，你看這個白朮好不好？能不能賣錢？”

    “這白朮？這不是白朮啊。”陳紅棗拿過陳小麥拿過來的那塊東西聞了聞：“這是蒼朮，你在哪裏找到的，也可以賣錢。”

    她快速的看了一眼田深。

    發現田深也盯著她，她心裏一緊。

    現在做點小買賣都是偷偷摸摸的，國家開放個體經營，是在七八年抹，七九年，八零年初。現在是七七年底，還不是七八年，一兩個月的差別真的是天差地別的，田深是軍人，他不會大義滅親吧？

    田深在陳紅棗的眼裏看到了一絲緊張，這樣的陳紅棗，叫他覺得有趣。說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陳紅棗居然認識藥材。

    “姐，就在那裏，不過好像就這一個，”陳小麥惋惜的道：“我在附近找了找，沒什麼東西，可以撿了。”

    “我去看看。”陳紅棗慌忙的躲開了田深的目光，她忘記囑咐兩個妹妹了，田深雖然是她們名義上的姐夫，實際上可不是一家人，簡直是失策。

    “別去看了，我們快點下山，我要把車送回鎮上，不是還要去供銷社嗎？去晚了供銷社就下班了。”田深把陳紅棗喊回來：“你不是想賣藥材嗎？一起帶上。”

    陳紅棗的嘴角一抽：“你不會是想趁機把我送到派出所吧？”

    “不會！”田深扛起樹幹，走在前面：“你們跟上。”

    不會？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陳紅棗撇撇嘴，趕緊拿上竹筐，跟在田深的後面：“小麥，蕎麥，別撿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