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老李也沒有再留的必要了。

    他憤憤地起身，走到門口時，看向陳紅棗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廠長，遲早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

    張強眉頭一皺，正要上去說話，被陳紅棗制止，“算了，讓他去吧。”

    “廠長，老李實在是過分了，你已經對他很好了，還給他這麼多次機會，是他這個人太貪婪。”張強替陳紅棗打抱不平。

    “沒關係，他想說什麼是他的自由，我不在乎。”陳紅棗並沒有把老李的話放在心上，畢竟，炮竹廠才經營一個多月，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這邊，老李出了門，越想越氣，“我在廠子裡幹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總有苦勞吧？這個女人竟然說開除我就開除我？以前蔡老闆都沒開除我！”

    他拉著行李，一屁股坐在路上，心裏對陳紅棗的怨念越來越深。

    走到車站，回村子裏的班車來了，老李拉著行李上去，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床撲蓋忘了拿，他匆匆下車，朝著廠子裡走來。

    到了門口，他敲了敲老張的窗戶，“老張，快開門，我要進去拿撲蓋！”

    門開了，老張抱著他的撲蓋出來，笑眯眯說：“我早就已經收好了，你一回來就能拿到。”

    看到他的表情，老李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早就盼著我走了？”

    老張將撲蓋丟給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老李啊，你每天疑神疑鬼的，心裏就一點也不累嗎？我好心替你收拾東西，還要被你罵，以後你這鋪蓋卷就算是被當成垃圾丟了，我也懶得替你收拾了。”

    這會兒正好是食堂放飯的時間，工人們下了工，有說有笑地朝著食堂走去。

    老李踮著腳，看著裡面熱鬧的景象，忽然有些羨慕他們。

    老張瞅了他一眼，“早知道後悔，當初又何必那樣呢？”

    老李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他一把抱起行李，走了幾步，忽然噌的一下，躥進了一片竹林裡。

    老李在裡面蹲好，貼著牆聽著廠子裡的動靜，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

    等到天黑以後，他就要翻進廠子裡，把車間做炮竹的那堆引線全都偷了，看他們以後拿什麼來用。

    這一等，時間就變得難熬起來，老李眯著眼睛，到底還是扛不住睡意，一覺睡了過去。

    路邊，張強把腳踏車停在廠子門口，拿著設計好的鞭炮圖紙走到廠子門口，忽然聽到了一陣如雷的鼾聲。

    他愣了一下，好奇地朝竹林看去，那片地方平常大家都是路過，裡面怎麼會有人？

    張強貓著腰，悄悄撥開竹林，鑽進去一看，一下就看見了靠著牆壁睡覺的老李。

    他想了想，悄悄從裡面退出來，走到廠子裡以後，越想越不對勁。

    依照老李的性格，既然走了，肯定不會回來，他躲在一牆之隔的外面做什麼？

    思來想去，張強想到了一種可能，他把劉福叫來。

    “咱們廠子裡是不是有條大黃狗？”

    劉福回憶了一下，“是有，食堂大師傅養的。”

    張強：“最近賊有點多，把那條大黃狗栓到車間門口，入夜以後防小偷。”

    劉福也覺得這個辦法好，“好，我這就去辦。”

    食堂裡的大黃狗被牽到了車間門口，工人們從車間裡出來，看到它都習慣性地逗弄幾下，大黃狗安靜地趴著，連眼皮也不抬。

    天色黑了，大家都下班回去休息了，一片寂靜中，牆頭上忽然多出一個黑影。

    對方先是四處觀察，接著看到四周無人，放下心來，從牆頭上一躍而下。

    他跳落在地，敏捷地朝著車間的方向跑去。

    那摞引線一共有一千多根，他記得就放在車間的倉庫裡，只要他開啟門，把引線偷出去燒掉，怎麼說也能讓陳紅棗損失一大筆錢。

    老李邊朝著車間接近，邊嘿嘿暗笑，心裏為快要得手的事情高興不已。

    到了門口，老李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拉開大門，飛快地跑進去，把引線抱了出來。

    門口，正在打盹的大黃狗忽然耳朵一豎，警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黑暗中，老李絲毫沒察覺到大黃狗的存在，一轉身，踩中了地上的狗鏈子。

    聞到陌生的味道，訓練有素的大黃狗瞬間大叫起來。

    “汪！汪汪汪！”

    老李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還有一條狗在，他膽戰心驚，一腳將大黃狗踹倒，轉頭就想跑。

    大黃狗死死咬住他的褲管，愣是不肯放鬆。

    老李嚇得腿發軟，一下倒在地上，手裏的引線掉了一地。

    大黃狗趁機又開始叫了起來，聲音響亮，吵醒了正在睡覺的老張。

    老張眯著眼睛，打著手電筒跑出來，看到癱在地上的老李，頓時嚇了一跳。

    “老李，你這是怎麼了？”

    老李捂著腿，心虛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沒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快去睡吧。”

    老張疑惑地看著他，不對啊，他不是走了嗎，怎麼會大半夜地出現在這裏？

    藉着手電筒的光，他看見了地上的引線，老張頓時明白了一切。

    “老李，你不會是來偷東西的吧？”老張叫了起來。

    老李嘴硬，“什麼偷東西？你別誣陷我！”

    老張：“你還敢嘴硬！走，跟我去派出所！”

    老張一把拽住老李，叫醒幾個工人，將他人贓並獲地送到了派出所。

    第二天一早，陳紅棗一到工廠，就聽說這事兒了。

    老張把自己見到的事跟她說了一遍，陳紅棗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她皺起眉頭，“人呢？”

    “被我扭送去派出所了，派出所的同志說了，既然是偷竊，起碼要關他一陣子。”

    陳紅棗想了想，起身穿上外套，“老張，你把張強叫來，讓他陪我去一趟派出所，哦對了，老李的行李是不是也掉在廠子裡了？找幾個跟他關係好的工友，把東西帶上，跟我一起去。”

    老張答應了一聲，轉頭去籌辦。

    派出所裡，老李低著頭，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不敢跟其他犯人進行視線交流。

    坐在對面的人見他有氣無力的，湊到他身邊來坐下，“第一次進來吧？別怕，呆久了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