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珍在屋簷下站著，看到那年輕女人走過來，有些不情不願地迎接上去。

    “鬧了半天，站長讓我接待的老師是你啊。”

    本來她今天是要跟人調班休息的，都因為這點破事，害得她起了個大早，還得跑來加班。

    許如蕙看出了她臉上的怨氣，心裏越發寒心了。

    她好歹真的把馮珍當成朋友過，那會兒在生產隊，只有她跟馮珍是念過大學的，她就以為兩人是同路人，可有句老話還真說對了，日久才能見人心，有時候的她以為，只不過是一種錯覺。

    許如蕙冷淡地說：“我也沒想到會是你來接我，種子站裡沒人了嗎，非得找你來。”

    馮珍心裏有氣，說話也跟著不客氣起來，“行了，就你這水平，派我來已經是高看你了，走吧，快點進去，早點給你培訓完，我還得回去接著睡覺。”

    到了一間空接待室裏，馮珍想要關門，許如蕙阻止了。

    “就開著門吧，屋裏太悶了，透透氣。”

    馮珍嘟囔：“毛病可真多，你家條件不怎麼樣啊，怎麼也學得一身窮講究。”

    許如蕙暗暗咬牙，將一股怒火壓下去，她今天來，不是爲了跟馮珍吵架的，她肩上還擔著事兒呢。

    她坐下來，佯裝不經意地拿出筆和本子，順勢將話題轉移了。

    “我聽說，陳紅棗最近有些倒黴，她的店裏漏雨，東西全都被泡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馮珍心裏暗暗得意，她當然知道這件事，陳飛纔跟她說過不久。

    不過她是不可能在許如蕙面前承認的，“是嗎？可能是她平時壞事做多了，所以得到的報應吧。”

    許如蕙忍不住道：“難道這件事是你做的？”

    馮珍一口否認：“怎麼可能？”

    許如蕙淡淡道：“也對，你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本事？我應該是高看你了。”

    馮珍瞪大眼睛，“許如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在你眼裏就那麼沒本事？”

    許如蕙：“應該的呀，你哪一次贏過陳紅棗？不是次次都輸給了她嗎？承認吧，反正你就是樣樣都不如她。”

    馮珍聽得氣憤起來，她怎麼就不如那個陳紅棗了？應該是那個女人不如她纔對吧？

    她一失控，頓時口不擇言起來，“你以為那個陳紅棗很了不起？我告訴你，她店裏漏雨的事還真是我做的，是我跟陳飛說了她的真面目，陳飛一時氣不過，纔會揭開了她屋頂的瓦片，她這叫活該！”

    “我店裏的事果然是你做的！”門外，陳紅棗一個箭步衝了進來，跟進來的還有一臉鐵青的站長。

    站長本來是聽從陳紅棗的意見，想要過來看看馮珍幫忙培訓的效果，沒想到卻聽到了這麼一幕。

    馮珍心裏一驚，立即站了起來，氣怒交加，“你！你竟然偷聽我講話！”

    陳紅棗冷冷道：“你要是行得端坐得正，你怕什麼偷聽？”

    她徑直看向站長，“站長，剛剛她的話你全都聽到了吧？這個馮珍，一驚三番五次給你們種子站抹黑了，你總不能因為她是馮主任的女兒，就次次包庇她吧？”

    站長的確對馮珍不滿已久，畢竟她的工作能力在站裡不怎麼樣，惹事的能力卻是第一位，可要說開除她，他也是有些不敢。

    畢竟馮衛國還是教育系統的人，關係也都在，他哪裏敢走這一步呢？

    “紅棗，馮珍確實做得不對，我讓她給你賠禮道歉，一定要賠禮道歉到你滿意為止！”

    陳紅棗搖搖頭，“光是賠禮道歉可不行，下回她要是再去找陳飛，讓人家破壞我的店怎麼辦？”

    站長也沒了主意，“那你說怎麼辦？”

    陳紅棗：“讓她跟我去店裏，當著居委會大媽的麵，當衆跟我承認錯誤，我就願意息事寧人。”

    站長心裏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事與他無關，反正丟臉的也不是他，就算是讓馮珍過去說幾句對不起，也沒什麼關係。

    於是他臉色一沉，看向馮珍，“馮珍，陳紅棗的話你聽到了嗎？你還不快感謝她寬宏大量？”

    馮珍沒想到這竟然是個連環圈套，就等著自己上鉤的那種。

    她現在恨死陳紅棗了，要她感謝陳紅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抿著唇，一言不發，表情難看至極。

    陳紅棗笑了笑，慢條斯理道：“校長，既然她不願意，我看就別勉強她了，大不了，以後我跟居委會的人多說說種子站的這位員工……”

    站長一聽到種子站三個字，就覺得要連累自己，立刻臉色陰沉地對馮珍訓斥：“馮珍，你今天要麼答應陳紅棗的道歉要求，要麼，就自動辭職！反正種子站不缺員工！”

    聽到站長的話，馮珍咬了咬牙，用力握緊了拳頭。

    她還是分得清的，知道種子站的工作不能丟。

    思慮再三，馮珍逼迫自己低下了頭，“站長，我知道了。”

    陳紅棗點了點頭，“事不宜遲，現在就跟我去店裏，走吧。”

    店門口，周大媽和沈大媽已經按照時間到了，她們早前就聽老鍾提前店裏的事，知道幕後黑手已經抓到，這會兒都在好奇跟討論，想知道是誰這麼黑心腸。

    陳飛也夾雜在人群中，神情有些不屑，他做的事天衣無縫，陳紅棗就算懷疑他，也抓不到把柄。

    等了沒多久，陳紅棗帶著兩個女人出現，一個是許如蕙，另一個就是馮珍。

    陳飛愣住了，沒想到馮珍會被叫來，不過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僥倖，覺得馮珍不會那麼蠢，會當眾承認他做的事。

    陳紅棗示意大家安靜，扭頭看向馮珍，“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馮珍咬了咬牙，怎麼也張不開嘴，忽然間，她看見了站在人群裡的陳飛，馮珍眼睛亮了，她毫不猶豫地跑下來，一把抓住了陳飛的胳膊。

    “是你！是你掀開了陳紅棗店鋪的屋頂，害得她店裏的山貨被打溼！真正該道歉的人是你！”

    眾人譁然，誰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牽扯到同一條街的另一個老闆身上。

    陳飛有些尷尬，壓低聲音試圖讓她冷靜下來，“馮珍，你在說什麼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