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肚子壞水
陳見銀小心翼翼,“娘,紅棗在外面辛苦了一天,現在纔到家,不過我們現在可以開飯了。”
錢秀蘭輕咳幾聲:“紅棗啊,以後你記得回來早一點,不然全家等你一個也不像話,再說了,我是老人,腸胃不好,這麼久不吃,我會餓得慌。”
吳桂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今天早上她進錢秀蘭屋裏收拾東西的時候,就發現床上全都是餅乾渣,估計是她偷偷買來自己吃的,她哪有自己說的那麼餓?
無非就是自私,不想等陳紅棗罷了。
不過吳桂芳還是忍住了,她閨女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家以後,就應該吃點熱騰騰的東西,舒心地休息。
別人不心疼陳紅棗,她自己心疼。
陳紅棗衝錢秀蘭笑了笑,“奶,我知道了,下回吃飯,你們不用等我,我在外面時間不固定呢。”
吳桂芳拿起勺子,給她舀了一碗白蘿蔔湯,“先喝點湯暖暖身子,以後家裏有什麼好吃的,娘就給你獨自留一份,等你回來再熱給你吃。”
陳紅棗眼睛裏亮光閃閃,“謝謝娘。”
王翠花最見不得陳紅棗了,她斜睨了一眼對面的陳大林,桌子底下伸出腳踢了他一下,示意他跟陳紅棗要錢。
陳大林本來在埋頭扒飯,抬頭看到王翠花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什麼。
他放下筷子,抹了一下滿嘴的油,訕笑著說:“紅棗,今天我跟你爸去山上忙活了一整天,臨到下雨,渾身都被打溼了,不過好在筍子是沒少採摘,你待會兒清點一下,給我把錢給結了。”
陳紅棗捧著碗,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熱湯,真舒服啊,吳桂芳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陳大林見她沒動靜,跟沒聽見一樣,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紅棗,錢的事兒……”
陳紅棗放下手裏的碗,動作雖輕,卻很有力量。
“大伯,今天的筍,是你採的嗎?”她直直看向陳大林。
陳大林面不改色地回答:“當然,不然你問你爸。”
在他看來,陳見銀就是個膽小怕事的傢伙,之前下山的時候,他就已經威脅過對方了,想來陳見銀也不敢多說什麼。
陳見銀沒吭聲,反倒將頭埋得更深了。
陳紅棗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她淡淡問道:“爸,大伯說是他採的,可你卻跟我說,他一上山就謊稱崴了腳,什麼事都沒做,所以,難道是你冤枉他了?”
陳見銀急急道:“我沒有!”
吳桂芳冷眼盯著陳見銀,心裏已經知道幾分原委了,她這個丈夫是老毛病又犯了,一看到陳大林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平時一副抬不起頭來的樣子也就算了,今天女兒跟她都在,他都沒膽子說出事實。
她越想越火大,忽然伸手狠拍了一下他的背。
陳見銀岣嶁的腰立刻挺直,大概是察覺到了妻子的不滿,他硬著頭皮開口:“今天的筍是我採的,大林確實一上山就坐下休息了。”
陳大林沒想到陳見銀竟然敢跟他對著來,頓時臉色一沉,“陳見銀,你說話要有點良心!這樣誣陷我也不怕遭報應!”
錢秀蘭也跟著幫腔,“別的我不敢打包票,不過大林可是個勤快的孩子,他都願意跟你一起上山了,怎麼會不願意採筍?”
陳見銀本來不打算繼續往下說了,可沒想到錢秀蘭會出來說話,他心裏的委屈頓時瀰漫開了。
這錢秀蘭又沒有跟他一起上山採筍,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義無反顧地維護陳大林,說到底,還是沒把自己當成自己人。
陳見銀臉色一拉,話也說得順溜了,“娘,你說別人勤勞我也就認了,你說大林勤勞,就不覺得臉紅嗎?紅棗幫了他這麼多回,又是讓他養蜂又是讓他養雞的,最後哪一次不是半途而廢了?我是老實人,不會撒謊,我說他今天上山偷懶,他就是偷懶了!”
他這一番話嗆得錢秀蘭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想到像他這樣軟弱的人,居然也敢回嘴。
就在陳見銀說話的功夫,陳紅棗已經吃好喝好了,她慢條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捧起了面前的搪瓷杯,然後才淡淡開口了。
“剛剛我爸的話,各位也都聽清了吧?大伯,雖說你跟我是親戚,不過我這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哪有讓我爸給你幹活,你反過來跟我要錢的道理?”
大家都不敢說話了,不知道為啥,陳紅棗現在在他們心裏,都越來越有分量,她說的話,彷彿就是這個家無上的指令。
陳大林有些尷尬,他陪著小心說道:“那你總得看在我上山的份上,給我點錢吧?”
陳紅棗搖頭,“大伯,還是等你什麼時候學會自食其力了再說吧。”
她還要思考明天去店裏的事,於是起身告辭。
這頓飯對錢秀蘭他們來說,可謂是不歡而散。
等結束了晚飯以後,錢秀蘭把陳大林跟王翠花叫到自己屋裏開會。
她劈頭蓋臉地訓斥,“你們現在還沒看清形勢嗎?陳紅棗就是個黑心的監工,就等著壓榨咱們,要想從她手裏弄錢,比登天還難。”
王翠花不解,“娘,既然這樣,那你為啥還這麼小心翼翼地對她?”
錢秀蘭目光陰沉,“我在等機會,咱們不能永遠給別人幹活兒,要是自己也能在縣城裏弄個店鋪,就憑咱們三個人齊心協力,不也能賺到錢?說不定還能過得比她好。”
陳大林驚呆了,沒想到錢秀蘭居然有這麼深遠的計劃。
他滿臉佩服地看著老母親,“娘,還是你深謀遠慮,我跟翠花真沒想那麼多。”
錢秀蘭被吹捧得有些飄了,表情頓時得意起來,“那還用說?這段時間你們一定要聽我的話,咱們先把眼前這段日子糊弄過去再說。”
這頭,錢秀蘭他們一肚子壞水,那頭,陳紅棗坐在桌子前,已經在思考店裏漏雨的事了。
她敢百分百確定,這件事一定是陳飛乾的,畢竟那天,他言語裡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濃了。
只是她現在手裏沒有證據,一時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