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熱鬧的縣城，最近的鎮子，則顯得格外平靜與無聊。

    面對這種平靜，劉福心裏倒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原本陳紅棗在的時候，陳慄慄就喜歡跟她比較，現在鎮子上的雜貨鋪也沒了，他總算不用擔心這些了。

    起碼從目前來說，陳慄慄還是很安分的。

    “慄慄，我去上班了，今天會晚點回來，家裏的飯菜爸跟我娘會做，你等著吃就行了。”劉福吩咐完，就出門去生產隊了。

    正是春播的時候，田地裏到處都是村民在插秧，劉福趕到工作的地點，跟幾個村民驗收了幾畝田地，就赤著腳上岸了。

    他打量了一下滿腳的泥，拎著鞋子走到河邊去洗腳。

    “劉福！”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劉福轉過身，心跳忽然快速起來。

    馮珍站在他面前，她今天又換了一身新衣服，紅色的大衣，腳上還穿著一雙好看的白色小皮鞋，整個人跟牡丹花似的好看。

    “你……你怎麼來了？”劉福有些不敢直視她，儘管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馮珍走到他面前，眼睛直勾勾盯著他，“陳慄慄在家嗎？”

    一提到陳慄慄，劉福彷彿清醒過來，是啊，他這是在幹什麼？他是有老婆的人，怎麼能看到別的女人害羞？

    他立即抬起眼睛，說話也變得順暢了。

    “慄慄在家呢，她肚子越來越大了，出門不方便。”

    馮珍冷笑，“她倒好，搞砸了事情就想躲起來，害得我一個人背鍋。”

    “這話從何說起，慄慄又怎麼了？”劉福滿臉茫然。

    馮珍看了劉福一眼，心裏打起了算盤，就算她不能當面罵陳慄慄，也得把這事告訴劉福，讓他回去訓斥訓斥她媳婦，總之她在陳紅棗那裏受的氣，不能自己一個人忍。

    於是馮珍立刻把陳慄慄指使她去買野生木耳，又嫁禍給陳紅棗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最後，馮珍在劉福面前抽泣起來。

    “說起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呀？還不是因為你老婆咽不下心裏那口氣非得找我幫她出？我就是一塊被她推到前面的石頭，結果丟人的是我，她卻躲在我後面裝好人……”

    劉福見她哭成個淚人兒了，心裏又急又氣，這一刻，他是埋怨陳慄慄的，並且對馮珍的無奈感同身受。

    “別哭了，擦擦眼淚吧。”劉福拿出一張手帕，遞給了她。

    馮珍用眼角餘光觀察了一下劉福的表情，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憐惜。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得意，縱使她不喜歡劉福，可看到別人的老公心疼自己，她就覺得自己彷彿打敗了另一個女人。

    她背過身去，越發忸怩地撒起嬌來，“我不想擦，你別管我……”

    就是這句話讓劉福心裏更加盪漾了，他怎麼覺得馮珍是如此的可愛呢？

    下意識的，劉福走到馮珍身後，剛想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安慰，河岸上忽然走過來幾個扛著鋤頭的村民。

    劉福嚇得立即縮回了手，轉過身就衝到河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洗腳。

    馮珍等了半天，也不見劉福來哄自己，扭頭一看，發現他跟自己早隔了十幾米的距離。

    “劉幹事，在這裏洗腳呢？”村民打招呼。

    “是啊，今天天氣真不錯。”劉福沒話找話，表情極其不自然。

    馮珍看出了劉福想要避嫌的心思，心裏惡狠狠罵了一句“孬種”，頓時沒心思跟他糾纏，扭頭就走了。

    等她走了好一會兒，劉福穿上鞋襪，回到生產隊。

    他越想馮珍跟他說的事，心裏對陳慄慄就越發的不滿。

    原本是想娶一個賢妻良母，結果卻娶了個母老虎。

    到了下班時間，劉福收拾好東西就回去了，一進家門，就看到陳慄慄一個人坐在桌子前面大吃大喝。

    “爸和我娘呢？”劉福問。

    陳慄慄滿不在乎，“你娘滑倒摔了一跤，你爸送她去春苗醫館了。”

    劉福頓時就發火了，“我娘都被送去醫館了，你還能吃得下東西？”

    陳慄慄抬起頭來，一臉驚愕，手裏還捏著一個雞腿沒有放下。

    過了半天，她委屈地說：“又不是我要吃，是我肚子裡的娃要吃！”

    劉福深吸一口氣，算了，這種時候，還是去醫館看看李鳳霞好了。

    想到李鳳霞跟劉四坨肯定還沒吃飯，不如順便送點飯去，劉福去廚房裏找了一隻碗，往裏面添好飯，他走到飯桌前，準備往往裏添菜，卻發現肉沒了，只剩下大白菜跟豆腐。

    劉福記得，今天臨出門前，李鳳霞說要做土豆燒雞腿的。

    “雞腿呢？”一隻雞有四隻雞腿，怎麼着她都能留下一個吧？

    “吃了啊，”陳慄慄絲毫沒察覺到他的怒火，拿起筷子指了指其他菜，“這裏不是還有別的菜嗎？你娘不是最愛吃白菜豆腐嗎？頓頓都做，就給她吃這個。”

    “陳慄慄！”劉福怒火高漲，重重放下碗，“我娘不是愛吃！是家裏平時省吃儉用捨不得吃！你這麼多雞腿，你也不知道給我娘留一個！你是怎麼做媳婦兒的！”

    陳慄慄也忍不住了，提高聲音喊道：“雞腿本來就是你娘做給我吃的，我全都吃了怎麼啦？我現在肚子裡有你們劉家的兒子，你是想讓我現在去醫院把孩子打掉嗎！”

    明明是她無禮，可她的聲音叫得比劉福還高。

    劉福氣得渾身發抖，閉上眼睛，用力握緊拳頭。

    要不是因為她是女人，就衝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他早就一拳頭打過去了。

    他忍氣吞聲地夾了菜，將碗蓋好，揣在懷裏就摔門而出。

    到了醫館，劉福進去一看，李紀元正在給李鳳霞正骨，李鳳霞滿臉痛苦，看樣子，是腿腳真被摔到了。

    “要不要緊？要不然去縣裏的醫院看看吧。”劉福跟李紀元商量。

    李紀元搓了搓掌心裏的藥油，搖了搖頭，“還是先回家躺著休息一段時間再說，這段時間，就別讓你娘跑來跑去地操勞了。”

    劉福沉默了一會兒，拿起碗，遞給劉四坨，“爸，我給你跟娘送了點飯菜，你們趕緊趁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