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棗拍打著身上的濛濛雨絲，隨意問道：“你們幹嘛呢？大冷天的不進屋裏去，在院子裡受凍呢？”

    “這個……”

    陳見銀腦子裏還沒想好怎麼編，陳大林已經急不可耐了。

    “你爸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你說吧。”看他的表情，陳紅棗隱約猜出幾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反正她這個父親，從來就沒讓她省心過。

    “那個，紅棗啊，你今天冷不冷啊？”憋了半天，陳見銀還是沒憋出正經話。

    陳紅棗心裏跟明鏡似的，他越是難以啟齒，這事兒肯定就越大。

    “爸，你遲早都得跟我說，還不如現在就快點說呢，不然一會兒我又要出去，你就說不著了。”

    既然陳紅棗都這麼說了，陳見銀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他裝著膽子道：“你大伯家裏的那點蜜蜂，全都死了，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不過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要不，你再給他點蜜蜂？”

    陳紅棗不說話了，神情嚴肅地看向陳大林。

    “怎麼會死呢？我不是說的很清楚，要按照我的辦法，一步一步地養嗎？”

    陳大林當然不敢告訴她實話，他總不能說，他不僅沒有按照她的意思去喂白糖，而且還把養野蜂的箱籠放在炕上，才導致這些蜜蜂死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最近的氣候不太穩定，纔會全都死了，不過我跟你發誓，我跟你大伯母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來進行的，絕對沒有半點違規。”他賭咒發誓。

    這種時候，爲了以後能有飯吃，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陳紅棗沉吟半晌，“這樣吧是，我再給你一些蜜蜂。”

    見她鬆口，陳大林大喜，“還是紅棗好啊。”

    “我再給你一些白糖。”

    沒想到竟然還有額外之喜，陳大林點頭如搗蒜，更開心了。

    “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陳紅棗正色道，“這一次，如果你們再把蜂給養死了，我是絕對不會再幫你們了，一旦你們將來交不上蜂蜜，白糖的錢和蜂的錢我不用你們還，但是你們現在住的宅基地，可就得歸我所有了。”

    陳大林壓根就沒停她說什麼，反正他只想顧著現在，至於以後，誰在乎呢。

    “紅棗，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跟你大伯母都是靠譜的人，這點心思還是有的。”他再三保證。

    陳紅棗心裏苦笑一聲，要是他跟王翠花真有那麼靠譜就好了。

    這一次，她就先放他們一馬，至於下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從陳紅棗的院子裡出來，陳大林志得意滿，他先去供銷社買了一點肉，然後大搖大擺地回到家。

    聽到腳步聲，王翠花急急出來，“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陳大林得意地把肉給她，“去廚房弄點小菜，再給我準備一點酒，我要好好喝一杯。”

    “喫喫吃，你就知道吃！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記得吃！”王翠花罵他。

    “你這個婆娘，你沒看到我手裏還拎著一個蜂箱嗎？我千萬辛苦從紅棗那裏弄來的，咱們以後又有蜜蜂可以養了。”陳大林提起蜂箱炫耀。

    王翠花呆了呆，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活生生的蜜蜂子在蜂箱裏四處飛舞，數量還不少。

    “她怎麼轉性了？難道又有什麼陰謀？”她不信。

    陳大林懶洋洋又往炕上一倒，“你就別多想了，這次，記得別喂紅糖，你就紅糖和白糖各一半，試著喂幾天。”

    反正他就看不上陳紅棗，就不想完全按照她的吩咐來。

    王翠花按照他的意思，每天都細心喂著蜜蜂，這次，蜜蜂倒是沒死，過了一陣子，也開始產蜜了。

    產蜜的那天，陳大林站在籠子旁邊，一臉喜悅，滿腦子都覺得自己要發財了。

    等蜂蜜一坨一坨地被刮下來之後，陳大林迫不得待地裝進罐子裡，等著養蜂人來收購。

    收購日那天一大早，家家戶戶都抱著蜂蜜出來了，養蜂人趕著牛車，一家一家地收，輪到陳大林家時，他端詳了一下蜂蜜，又嚐了一口，皺起了眉頭。

    “怎麼樣？這可是萬里挑一的蜂蜜，給個合適的價格，我全都賣給你。”陳大林自賣自誇。

    養蜂人可沒陳紅棗納那麼好說話，他神情嚴肅，“你這蜂蜜不行，留給你自己吃還行，可要賣的話，是美人願意收的。”

    陳大林臉色變了，“你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有人讓你故意為難我？”

    他心裏怒火上涌，差點就想揪著養蜂人的衣領問個明白了。

    養蜂人見他脾氣暴躁，下一秒就恨不得打人，只好耐心跟他解釋。

    “這樣，我跟你做個實驗，你就能明白了。”

    他拿了一瓶別人的蜂蜜，和陳大林家的蜂蜜，走到廚房，在兩個鐵鍋裡各自倒了一些進去。

    加熱以後，別人家的蜂蜜粘稠濃郁，成了焦糖，陳大林家的卻稀稀拉拉，全都是水。

    養蜂人將兩種不同品質的蜂蜜舀起來給大家看，“你們看，像這種濃郁的蜂蜜，明顯都是純粹的蜜，而像你家這種，裡面絕對是摻了水，這種用肉眼看就能看出問題來的蜂蜜，我要是收了，豈不是自砸招牌？”

    陳大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沒想到自己給蜂蜜摻水的事，竟然會被揭穿，本想著多灌一點，回頭賣個好價錢，現在看來，全都破滅了。

    養蜂人解釋完畢，打算繼續去別家收購蜂蜜，王翠花不死心地跟上來。

    “多多少少給個價，不要求有多高，只要能有錢就行，要不，你還是收了吧。”

    “王嬸子，你要是誠心想讓我收，就不該往蜂蜜裡摻水，這不是害人不成終害己嗎？”養蜂人不肯。

    兩人一路糾結到院子裡，外面的村民都等著養蜂人到自家來呢，這會兒見王翠花不停哀求說著什麼，頓時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這又是怎麼了？怎麼回回就陳大林家么蛾子多？”

    “做人不老實唄，為人不地道，跟誰都處不來。”

    “我剛去打聽了，聽說他家蜂蜜摻水了，這種陰損的招兒，我怎麼就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