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珍擔心捱罵，種子分得飛快，等領種子的村民走了以後，站長把她叫進辦公室批評。

    “往年的種子都是我們去村裏發，今年你一來就搞出了花樣，怎麼權利比我還大，竟讓村民們來這裏領？你是打算在我們種子站作威作福是吧？”

    馮珍提心吊膽不敢迴應，她心裏門兒清她是怎麼進來的，要是這份工作沒了，估計回去她爸也饒不了她。

    “站長，我也是想著為站裡的同事減輕負擔，才讓他們來拿的……”

    “啪”的一聲，站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胡鬧！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犟嘴，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心裏那點心思嗎？你跟田深的事都傳到我耳朵裡來了，說你成天想著一個有婦之夫，馮珍啊馮珍啊，你究竟是爲了站裡的同事，還是爲了你自己，你心裏清楚！”

    馮珍被訓斥得眼圈發紅，差點就要哭出聲來，不過在這位嚴厲的站長面前，眼淚不值錢，她只好忍著不說話。

    站長怒氣衝衝地道：“幸好這次村民們沒真的去舉報，不然讓上面知道了，不只我這個站長要被處罰，就連你也要捲鋪蓋滾蛋！今天的錯誤很嚴重，馬上去寫一封一千字檢討，不寫完不許下班！”

    馮珍唯唯諾諾，低頭回去。

    這邊，田嬸愉快地領著種子到了家，一清點，剛好是那個數，於是找了個天氣好的日子去播種。

    隔天剛好是週日，陳晨跟陳陽不上學，陳紅棗就帶著她們一起去山上採藥。

    陳晨心情好得跟被放飛的小鳥一樣，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初春的山上還是很舒服的，小花小草都已經長出來了，就連靦腆的陳陽也被這些風景給帶動得高興起來。

    “姐，你看這花兒好看嗎？”陳晨往自己頭上戴了一個用花編織成的帽子，笑嘻嘻跟她炫耀。

    陳紅棗笑著看妹妹們胡鬧，心裏的煩惱似乎也一掃而空。

    “小麥，蕎麥，你們倆就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旁邊的野生木耳。”

    上次陳紅棗挖到了一些野生木耳，帶回家曬乾以後炒著吃，全家都覺得香，這次她打算再挖點回去。

    “姐，我跟蕎麥陪你一起去挖。”陳晨收起玩心，拉著陳陽跑去幫忙。

    三個人齊心協力，沒過一會兒，就找到了野蘑菇，陳紅棗確定無毒以後，一朵一朵小心翼翼地採摘下來，放進揹簍裡。

    “蘑菇嬌貴，你們都小心一點，不要把它摔壞了。”陳紅棗叮囑。

    陳晨抬起頭，剛要笑著答應，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陳紅棗也收斂了笑意，神色變得淡淡的。

    也不知是該說冤家路窄，還是該說她們倒黴，偌大的山上，竟然能碰見陳老栓。

    陳老栓手裏拎著一隻兔子套，眯著眼睛打量她們手裏的野蘑菇，笑眯眯地說：“紅棗，小麥，你們幾個見我了我，怎麼不曉得叫一句咧？”

    “爺爺……”陳陽小聲囁嚅了一聲，被陳晨狠狠抓了一下胳膊。

    什麼爺爺？別人家的爺爺都是疼愛子孫，只有她們這個爺爺，只會跟著錢秀蘭一起欺負她們。

    陳紅棗很快恢復了正常，淡淡問道：“爺爺怎麼也來山上了？”

    陳老栓：“趁著初春兔子出洞，我來獵幾隻野兔子，我看你們在山上採藥，就想來看看。”

    陳紅棗壓根就不想撞見陳老栓，可眼下看他說話的意思，似乎是沒打算離開。

    她只好擠出一絲笑，“爺爺是要跟我們一起去採藥嗎？”

    陳老栓精神振奮，“可以啊，正好，你奶最近在家閒著沒事，要是跟你們學會了，回頭我就能找你奶也來山上逛一逛。”

    雖然不情願，不過既然碰到了，陳紅棗也只能帶著陳老栓四處逛。

    因為他的加入，陳晨和陳陽明顯沉默下來，一路上幾個人都不說話，等到陳老栓也採了一些野生木耳，大家才一起下山。

    陳老栓今天心情很好，走起路來腳步生風，他走進小院裏，就拿起採到的野生木耳，跟獻寶似地進了屋裏頭。

    “你看這是什麼？”他走到錢秀蘭跟前。

    錢秀蘭仔細看了好幾眼，黑乎乎的玩意兒，確實沒看出是什麼來。

    她沒好氣地把懷裏的衣服攏了攏，繼續補衣服上的破洞。

    “還能是什麼玩意兒？野菜唄，一分錢不值的玩意兒，你採回家幹什麼？”

    陳老栓說：“我在山上碰到了紅棗跟小麥她們，看到她們採這個，說是能吃，我就也跟著採了。”

    一提到陳紅棗，錢秀蘭心裏就憋屈得慌，“咱們在村子裏過苦日子，那丫頭倒好，在鎮子上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說想著你跟我，多給咱們吃兩口。”

    說著，她低頭看了一眼衣服上的破洞，想著陳見銀那麼窩囊的人，都能託閨女的福氣去了鎮子上，就氣得把衣服扔到了地上。

    “晚上你做飯，我沒心情！”錢秀蘭往炕上一躺，臉色陰沉。

    晚上，陳老栓親自炒菜，把採來的黑木耳翻炒了一遍，然後端上桌。

    錢秀蘭有些不相信這玩意兒能吃，特意嚐了一口，發現味道比一些野菜要好了，立刻就著野生木耳，連吃了兩碗飯。

    到了夜裏，錢秀蘭的肚子忽然咕咕直響，疼得她連夜往茅廁跑。

    還沒進去，裡面就傳來陳老栓虛弱的聲音，“裡面有人。”

    錢秀蘭捂著肚子，在外面直跺腳，“快點！我拉肚子！”

    等陳老栓從裡面出來，錢秀蘭也奔了進去。

    這一夜，對於陳老栓和錢秀蘭來說，註定是漫長的一夜，兩人輪流拉了一夜肚子，等到天亮時，差點虛脫過去。

    錢秀蘭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對勁，之前自己跟陳老栓雖說身體沒多好，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就拉肚子。

    她想到了陳老栓帶回家的野生黑木耳，忽然心裏一驚。

    “老栓，你昨晚跟我說，這野生木耳是陳紅棗讓你採摘的？”

    陳老栓從她臉上的表情，也看出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這些野生木耳有毒，紅棗故意誤導我們採摘回來，就是想讓我們中毒？”陳老栓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