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寒的話音剛落，洛芷的心便如同被人用手扼住了一般，她抬頭對上蕭煜寒意味不明的雙眸，眼眶一陣酸澀，唇角微顫，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吧。

    此刻，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委屈？怨恨？還是無所謂？

    曾經，她爲了從蕭煜寒那裏為蕭子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受盡了蕭煜寒的各種屈辱。

    現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可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還是心如刀絞。

    儘管如此，洛芷依舊倔強的不願在蕭煜寒面前露出半點脆弱。

    從前，他們是夫妻，蕭煜寒都不曾對她憐憫半分。

    如今，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就更不會再對他有半分期待。

    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波濤洶涌，洛芷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開口：

    “然後呢？你想怎麼樣？”

    看到洛芷極度隱忍的樣子，不知為何，蕭煜寒的心中居然第一次有了絲絲惻隱的感覺，但他突然又想到過世的洛晴和被自己無意傷害的聶欣芸，當即又有了一絲莫名的罪惡感。

    他似乎已經無暇考慮自己從前對洛芷的虧欠了，終究，他還是將這一絲惻隱歸結為對蕭子言的無限愧疚。

    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沒有了往日的凌厲與底氣，語氣明顯的溫和了許多。

    “我想把子言接到更好一點的醫院接受治療，這樣你也可以安心的將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為子言治病，子言的病治好後，我希望你同意由我來撫養，肚子裡的孩子還小離不開媽媽，所以由你來照顧，但是我會支付相應的撫養費，你覺得這樣安排可以嗎？”

    蕭煜寒這難得平靜又略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似乎觸碰到了洛芷心底深處最脆弱的地方。

    此刻，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不甘與無奈如同泄了閘的洪水，幾乎將她淹沒。

    她本以為離婚後，自己將帶著蕭子言和肚子裡的孩子從此跟蕭煜寒徹底劃清界限，而且，她也很確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將兩個孩子很好的帶大。

    可是，醫生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澆滅了她對未來所有的憧憬，自己或許已經沒有能力將兩個孩子撫養成人了。

    如果她真的不幸離開這個世界，那麼，蕭煜寒就是兩個孩子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選擇，所以，她根本無力拒絕蕭煜寒的提議。

    儘管她的倔強不允許她向蕭煜寒低頭，可現實卻早已死死的將她所有的驕傲踩在腳下，淚水在眼眶裏翻涌，她迅速的一把抹掉，然後抬頭直視蕭煜寒的眼睛，語氣堅定。

    “你會對子言好嗎？”

    似乎是沒有想到洛芷會一口答應下來，蕭煜寒的眸底猛地一震，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洛芷的各種憤恨與不滿，見她鬆口，他趕緊認真的看著洛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我會好好對他的。”

    “那你發誓，用你的命發誓。”

    洛芷的心此時像被撕裂般疼痛難忍，隱忍過度的紅色眼眶充斥著欲將滴落的眼淚，從前，蕭煜寒對待蕭子言的種種，讓她如何能輕易的相信蕭煜寒以後會對他好？

    可如今，別無他法，她也只能選擇用這種看似看似虛無縹緲的東西來約束他了。

    這一瞬間，蕭煜寒似乎對洛芷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想到蕭子言排斥自己時的痛徹心扉，他就有些理解洛芷此刻的心情。

    但隨後，他很快的冷靜下來，並開始暗自反省，不論是對於已逝的洛晴，還是即將與他開始新生活的聶欣芸，他都不應該再對洛芷有任何留戀。

    想到這裏，蕭煜寒十分配合的伸出三根手指，做出發誓的動作，表情更是嚴肅認真。

    “我願意用我的生命起誓，從今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蕭子言。”

    他說話的期間，洛芷瞪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眼神似乎想要將他的心底看穿。

    說完，蕭煜寒輕輕嘆了口氣，看著洛芷，接著說道：“蕭子言是我兒子，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他的。”

    聞言，洛芷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從前，他對蕭子言不好，是因為他不知道那是他的親生兒子，現在他知道了，或許真的會變好吧。

    眼角一滴淚水掉落……

    ……

    回到病房，蕭子言還在熟睡中，看著自己一個人從小帶大的兒子，洛芷的心情百感交集，長這麼大，蕭子言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因為他們兩個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洛芷的眼眶溼潤了，她緩緩的在床邊坐下，輕輕撫摸著蕭子言那軟綿綿的小身體，毛茸茸的小腦袋，愛不釋手。

    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扔下幼小的他離開這個世界，洛芷猶如萬箭穿心，她第一次那麼害怕死亡，第一次那麼渴望活著。

    她甚至開始抱怨世道不公，為什麼要讓他幼小的脊背承受這麼多原本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為什麼不能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哪怕再等他長大一點點。

    從出生開始，他便沒有享受過一絲一毫的父愛，現在又要剝奪掉他唯一的母愛，這世界對他太殘忍。

    他甚至還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就要被迫與自己唯一的依靠永遠的分別……

    洛芷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情緒，眼淚“滴答滴答”掉落，模糊了視線。

    就在這時，蕭子言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轉過頭就看到了淚流滿面的洛芷。

    “媽媽，你怎麼哭了？”

    稚嫩的童聲響起，洛芷的情緒突然被抽離，擔心嚇到蕭子言，她快速的抹掉臉上的淚水，嘴角勾起一個溫暖的笑容，從床上將他抱起，輕聲安慰：

    “子言醒了，媽媽沒事。”

    蕭子言的眼睛睜的圓圓的，睫毛上下忽閃了兩下，看到洛芷流淚，他下意識的就撇起了小嘴，一臉沮喪。

    “媽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蕭子言的聲音有些顫抖，說著他伸出小手替洛芷擦掉了臉上未乾的淚痕，眼神裡是滿滿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