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可憐呢？

    看到如今的花滿月，沈臨風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恍惚之間，她竟想到了三年前在攝政王府遭受那無妄之災的原主。

    只是很明顯，她沒有花滿月慘罷了。

    也怨不得花滿月一直活在仇恨的陰影下。

    很快，沈臨風便為花滿月打通了任督二脈。

    用銀針為她調理好身體。

    花滿月也很快恢復理智。

    看到為她專心醫治的燕辰啟，她眉頭不由皺起來，頗有些搞不懂沈臨風的意思。

    明明……她不是爲着燕辰啟的事情來對她問責的嗎？

    怎麼又突然為她醫治起來了？

    如今這種情況，她不是死了才能消沈臨風的恨意嗎？

    她抿緊唇，下意識悶哼一聲。

    眼見著沈臨風捏著銀針過來，她下意識往旁側偏頭。

    可很快，被沈臨風一把拉住。

    她掃了花滿月一眼，神色淡淡，“若不想死，就別動！”

    此話一出，花滿月果然僵在原地。

    她面色古怪的盯著眼前的沈臨風。

    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猶猶豫豫的開口，“你……為何要救我？”

    很明顯。

    這是沈臨風意料之中的事。

    她頭也沒抬，仍繼續自己手中的事情。

    似在思索，究竟怎麼迴應花滿月比較合適。

    “你既然是我雲木堂的人，我自沒有理由見死不救。”

    花滿月喉頭一哽。

    “你不怪我傷了燕辰啟嗎？”

    沈臨風眸中微光飛快一閃。

    她下意識頓住動作。

    比之方纔，她眸色更冰冷幾分。

    她毫不掩飾，“怪。”

    “可並不妨礙我救你。”

    “我素來都是一碼歸一碼。”

    她別有深意。

    “花滿月，殺你全家的人不是燕辰啟，是先帝。”

    “那個昏君，你就算把他從墳墓里拉出來，鞭屍幾百次都不為過！你就算將他的骨頭磨成灰，將他的頭蓋骨敲碎，我都不會說什麼，可是……”

    她定定看著花滿月，幽深的眸裏帶著幾分警告。

    “可是，你動燕辰啟就是不行。”

    她從前也以為燕辰啟如同傳說中那般暴戾。

    可她同燕辰啟相處的久了，才發現他根本就不是那樣。

    他表面冰冷，可實際心繫百姓。

    他手段殘暴，可從來都只對那些惡人。

    她知道，他並非是是非不分的暴戾之人。

    “花滿月。我不是給過你機會，可你看到了，有我在，你根本就動不了他。”

    花滿月面上血色逐漸褪去，很快便慘白如紙。

    她囁嚅著唇，似想說些什麼。

    “難不成……是我錯了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靠這份恨意支撐著活下去。

    若無這份恨意，她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她要殺盡燕家皇室中人，才肯罷休。

    可燕辰啟幾乎將先皇那一代的人殺絕了。

    如今燕家，也不過剩下一個燕辰啟，一個燕澶雙。

    還有一個，便是嫁到北疆的長公主。

    那位長公主，花滿月沒什麼興趣。

    可燕辰啟與燕澶雙，她更是近不了身。

    如今好容易等到了燕辰啟落單的機會，又恰好到了她的地盤，她又如何會放過這次機會？

    她堅持了那麼久。

    可如今，沈臨風卻告訴她，她錯了……

    她不該將對先皇的恨意遷怒到別人身上！

    她眼神空洞，忽有些茫然的厲害。

    沈臨風將目光落到她有著猙獰疤痕的臉上，睫毛微垂。

    “我可以助你將面上的這塊疤痕去除，也可以助你調理身體。可……也僅限於此。”

    “此次之後，我不管你與別的皇室燕家如何，可燕辰啟這裏，誰都不能動。”

    花滿月臉一白，仍不肯信邪。

    “若我非動不可呢？！”

    沈臨風眼色一凜，眸中瞬時迸出幾分凌冽的殺氣！

    “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主僕之情！”

    花滿月但凡敢動燕辰啟一個手指頭，她便要她千倍百倍奉還！

    沈臨風惡狠狠的。

    仿若現在就能隨時將花滿月掐死一樣。

    花滿月面色難看的將頭轉過去，咬緊牙關生著悶氣。

    見她這般，沈臨風便如何也生不起氣來了。

    下意識讓聲音聽起來柔和些。

    “我知道，這仇恨的份量實在太重了，你也不可能會放下。”

    “可你要知道，那是先帝做的。與你有仇的人是先帝。”

    “可與先帝有仇的，卻不只是你一個，燕辰啟也算在其中。”

    “而大梁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先帝是死在燕辰啟手中的。”

    “花滿月，你要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這位朋友還幫你將這個敵人給殺了？”

    “如此，你還覺得，燕辰啟也對你不起嗎？”

    花滿月的眼神有些猶豫了。

    沈臨風說的，好像不無道理……

    這話換作別的任何一個人對她說，她都會著急。

    可如今，眼前的這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她的半個恩人。

    更何況，她說的確實對。

    先帝……確實是被燕辰啟給殺了。

    她應該覺得大快人心纔對，又為何會一定要去殺了燕辰啟？

    “原來，竟也可以這般說嗎？”

    她猶如霜打的茄子，沒了半點精神。

    所以她的仇就相當於是燕辰啟給她報了嗎？

    她是不是該要感謝感謝燕辰啟？

    “花壇主，我也不是想要在你們中間說和。不過是你如今這做法，確實有些糊塗。”

    “燕辰啟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他甚至還幫了你，可你還要將他殺了纔算罷休，我認為，就算是你的父兄在天有靈得知此事，只怕也是會不高興的吧？”

    她面色淡淡，仿若不偏不倚，只眉宇間偶爾流露出對燕辰啟的同情。

    “我也想告訴你，人活一世，不只是爲了你眼前的半點仇恨。”

    “你是被仇恨支撐著活到現在，可如今仇報了，你怎麼反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了？”

    一番話，讓花滿月徹底沉默了。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頗有些心灰意冷。

    是啊。

    她怎麼突然，就不知道怎麼活了？

    沈臨風微微嘆出口氣。

    “更何況，你也看到了，燕辰啟當政的這些年，是否要比先帝當政時好了許多？”

    “他於國於民，都算得上是盡心盡力。”

    “滿月，你好好想想，有些東西，是不是變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