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笑眯眯的，挽著鄭先生的胳膊，道，“蔚兒和斯年也有好幾年不見了，平常有聯繫嗎？”

    沈斯年慢條斯理的品茶，“聯絡的不多。”

    也就是說聯絡沒斷。

    鄭夫人心思輾轉，意有所指，“你看，我就說蔚兒和斯年還是有緣分的，你看倆人青梅竹馬，要我說這婚姻大事還是要看他們兩個，我們做父母的不要多插手。”

    “免得到時候蔚兒又跟你不快。”

    她說的似乎句句在理。

    若是旁人看來，鄭夫人絕對是個合格的後媽，溫柔體貼，還為丈夫前妻的孩子著想。

    沈斯年唇角勾起笑容，“鄭蔚跟叔叔你們說什麼了嗎？”

    當著沈斯年的麵，鄭先生也不好編謊話，只能含糊其辭道，“偶爾通電話聽說他在那邊接觸的異性不少，關係都也挺不錯，你和蔚兒如果各自有喜歡的人，這婚約……”

    沈斯年笑著打斷他的話，“啊，我還沒聽他說有女朋友，婚約這事我和鄭蔚會看著辦的。”

    她跟鄭蔚聯絡不多，甚至從未提起過可有可無的婚約，只當是父母的戲言，可鄭先生氣勢洶洶帶著指責的意味跑過來，沈斯年稍微有點不開心。

    鄭夫人看看閉目養神的老爺子，以及臉色難看的丈夫，便對沈斯年說，“斯年，要不你帶我在附近轉轉？我看這兒風景挺不錯的。”

    沈斯年欣然應允。

    鄭夫人是鄭先生的初戀，奉子成婚，逼得原配臥病在床，離婚沒多久就去世了。

    當時鄭先生裝的情深，外界對於這段豪門秘事不瞭解，可沈家與鄭家也算是世交，沈斯年當初和鄭蔚的關係也不錯，知道的更多。

    縱然鄭夫人表現的多麼溫柔無害，她都不會放鬆警惕。

    院子裡有處涼亭，藤編的桌椅擺放的格外有藝術感，附近竹林隨著風聲發出沙沙的聲響，鼻尖似乎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鄭夫人將遮陽帽放在桌上，長髮散落在肩頭，一張歲月痕跡不多的瓜子臉掛著微笑。

    “總是從一些夫人那兒聽到關於你的事，卻一直沒見過真人，”她打量著面前豔若桃花的女人，說，“沈小姐果然很漂亮。”

    沈斯年身體慵懶的往後傾，挑了挑眉，反問道，“我的事？”

    “您指的是緋聞？”

    “真真假假，沈小姐放心，蔚兒不是那麼輕易相信流言蜚語的人，”鄭夫人說著，“他現在國外一家大公司做管理層，前景很好，身邊也沒有鶯鶯燕燕。”

    “他跟他爸通電話的時候偶爾也會問起你，你們兩個的感情真好。”

    沈斯年垂眸，“是嗎。”

    她可不信，鄭蔚那個狐狸會那麼好心。

    “別看他平時工作為重，其實心細著呢，”鄭夫人此刻把所有能用來誇鄭蔚的詞都說了出來，彷彿是要沈斯年吃定心丸似的，“等以後你們結婚，他也肯定是個顧家的好男人。”

    沈斯年沒出聲。

    鄭夫人摸不準她的想法，只能又笑著說，“鄭柏一點都不像他哥，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說了又不聽。”

    沈斯年笑笑，“我聽說當時鄭蔚出國的時候沒拿鄭家一分錢，能有現在的成就全是靠的自己，鄭柏可能是在鄭家的保護傘下呆太久，我看要不把他送鄭蔚那兒去，鍛鍊鍛鍊，以後也好給叔叔到公司裡幫忙。”

    鄭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改口，“還是算了，鄭柏的脾氣不好，會給蔚兒添麻煩的，我和他爸也不想老是麻煩蔚兒。”

    “他自己在異國他鄉已經很難了。”

    “說什麼麻煩，鄭蔚也是鄭叔叔的兒子，一家人，他也很樂意給叔叔分憂的。”

    “主要鄭柏他沒去過國外，外語也不好，出去丟人。”

    剛纔如何誇鄭蔚，現在就如何貶低自己的兒子。

    沈斯年還想說些什麼，轉頭看見鄭先生從客廳出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鄭夫人連忙起身告辭，“我看時候也不早了，我和你叔叔就早些回去。”

    “你平常多和蔚兒聯絡著，他朋友很少，”鄭夫人說著，言語曖昧，“他爺爺還等著吃喜酒呢。”

    沈斯年避而不答，“叔叔好像臉色不太好，估計天太熱了。”

    鄭先生夫妻倆來的時候有多自信，離開的時候就有多尷尬。

    輪椅軋過石板路的輕微聲響愈發的近。

    沈斯年回頭，老爺子沉著臉，“你不反對聯姻？”

    沈斯年面無表情的從手提包裡抽出一支菸點燃，輕咬進唇間，語調含糊，“反對做什麼？聯姻歸聯姻，戀愛歸戀愛。”

    這話可以說是完全沒把思想頑固的老爺子放在眼裏。

    郭叔忍不住輕咳幾聲，表示無法接受這樣的愛情觀。

    老爺子沉聲道，“你和鄭蔚結婚只會是上流社會的笑話。”

    一個家族的棄子，一個風流成性。

    沈斯年笑笑，抬手彈菸灰，“我這些年做的哪件事沒讓人看笑話？”

    左右是背後說，當著她的麵還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你現在是我和你叔叔給你撐腰，等以後我走了，你叔叔他也有自己的事……”

    沈斯年輕笑一聲，反問，“撐腰？您以為我如今的壞名聲是拜誰所賜？”

    老爺子聽不得陰謀論，臉色陰沉，“那些照片……”

    “三歲小孩都知道眼見為實，您現在還道聽途說，我勸您多出去轉轉，別老窩在屋子裏養雞鴨魚鵝，容易封閉自我。”

    她半是嘲諷的話語聽的老爺子止不住惱怒，“沈斯年！你能不能收斂收斂你的性子！”

    “不能，”沈斯年慢悠悠的起身，拎著包準備離開，“不用送。”

    她步伐懶懶散散的，看的老爺子又是一陣火大。

    “你說她到底是像誰的性子！”

    郭叔想說隨她的媽媽，知道說出來會惹老爺子不高興，又忍著沒說。

    “你去打聽打聽，她在山色公館藏起來的那個小男友，”老爺子說道，“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人，值得她把人往山色公館帶。”

    沈斯年從來不會把男朋友往山色公館帶，最過分的一次就是把陳佑禮帶回老宅，山色公館那兒她不讓別人去，也不帶人回。

    老爺子這次非要看看容覺的真面目。

    郭叔點點頭，“那我找個時間把人帶過來給您看看？”

    老爺子嗯了聲，“別讓阿年知道。”

    兩人關係本就不好，他也不想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