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陰陽怪氣
沒有沈斯年在的片場,群演向金錢屈服,每天清晨五六點就在影視城到處晃悠,生怕晚一步就找不到合適的活。
反觀主演們,姍姍來遲。
沈斯年坐在遮陽傘下面,握著杯可樂漫不經心的咬著吸管。
嫣紅的唇間貝齒若隱若現,無端引的人口乾舌燥。
容覺站在一旁,目光不自然的從沈斯年身上移開。
芝蘭玉樹的少年穿著月牙白長袍,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
寧悅認真打量一會兒,突然喊化妝師,“人呢人呢,快把他臉塗白點,要病怏怏的感覺,把主演的風頭蓋下去怎麼辦?”
工作人員忍不住把目光投過來。
若是楊晟演技差點,容覺還真能“豔壓群芳”。
老梁哭喪著臉走過來,“怎麼回事?馬上開拍,人都去哪了?”
兩個主演不見人,只有助理在片場戰戰兢兢的道歉。
“有用嗎?讓你聯絡自家藝人都做不到?”老梁忍不住發飆,“是看沈導不在就欺負我這老頭子?”
童苒的助理臉色發白,低三下四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梁導,童苒姐已經在來的路上,實在是抱歉。”
“人不來,留你在這幹嘛?”
助理內心叫苦不迭。
這還用問?當然是留下來捱罵。
畢竟老梁也不可能朝兩個主演破口大罵,只能對助理撒氣。
咚的一聲。
還沒喝完的可樂被丟進垃圾箱。
沈斯年從椅子裡站起來。
其實她今天穿的有點過於放蕩不羈,黑色背心加寬大白色襯衫,一條花短褲。
滿滿的沙灘風,隨時都能出海那種。
“要不說人美穿什麼都好看。”
“換成別的女星,走在路上都能被嫌棄死。”
“擱沈導身上叫時尚。”
容覺聽到兩名女群演的竊竊私語,她們滿是羨慕的看著沈斯年兩條筆直白皙的腿。
“同樣風吹日曬,沈導的面板真好。”
“肯定是貴的護膚品養出來的。”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沈導一看就是千金小姐的氣質。”
“說起來,我之前聽人說沈導生活很亂的。”
“噓,別亂說,被起訴了賠不起。”
越往後聽越難聽。
容覺皺皺眉,但沒回頭,只靜靜的看手裏新劇本。
臺詞要重新背,好在他記憶不錯,來回幾遍就差不多,剩下只需要醞釀情緒。
“容覺,過來,”沈斯年對容覺招招手,“先拍你的。”
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畢竟熱度雖然降下去了,但網路又不是沒有記憶。
他們想看看“男主角”到底長什麼樣。
這幕戲拍的是曾延知道父兄被處罰,忍不住想去進宮面聖結果被擋回來。
他跪在府裡,丫鬟小廝都在看笑話。
下著大雨,他從天亮跪到天黑,最後暈過去,差點一病不起。
“這是曾延開始改變的最重要轉折點,你把握好情緒,”語氣淡淡的說了句,沈斯年回鏡頭後面坐著。
…
穿著月牙白長袍的男生臉色蒼白,好似搖搖欲墜。
聽著太監宣讀完關於父兄的處罰,他握緊拳頭,明明跪地上纔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外面也是暑氣炎熱,他卻感到徹骨的寒冷。
皇帝忌憚曾延父親擁有兵力,還能在朝堂佔據一席之地,後宮的寵妃也是曾家女兒。
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
所以曾延和兄長必須有一個變為廢物草包,來降低帝王的猜忌心。
卻沒想,縱然他在皇都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皇帝還是沒有放過他們家。
一朝失勢,虎落平陽被犬欺。
皇城看笑話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
“阿延……”昨日上朝還精神抖擻的父親此刻竟是滿臉頹喪,曾延也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是真的老了,步履緩慢,脊背佝僂。
他嘆了口氣,已過不惑之年的男人咳嗽兩聲,捂著心口,竟有氣急攻心的跡象。
剛及冠的男子猛地起身去攙扶,手都是抖的。
“咱們曾家……”曾父眼神渙散無神,喃喃,“完了,完了啊。”
帝心難測,伴君如伴虎,他小心翼翼這麼多年竟還是沒有逃過這樣的命運。
原本意氣風發的兄長癱在地上說不出話,顯然是認同父親的話語。
曾延無法接受。
“不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搖頭,臉色慘白,“皇上那麼寵愛姑姑,怎麼會……”
男生眼裏的絕望大過震驚。
在他眼裏,曾家如今的輝煌都是依靠父兄戰戰兢兢十多年得來的。
他受盡寵愛,無論惹出什麼禍端都有父兄撐腰。
如今姑姑被打入冷宮,父兄雖沒有得到實質性的處罰,皇帝的意思也足夠清晰明瞭,這朝堂,曾父是掌控不了了。
“姑姑怎麼可能會做出為害皇嗣之事,一定是皇上沒有查清楚,不行,我要進宮面聖!”
男子臉色慘白如紙,走一步竟是猛地摔了下去。
——
這一下摔的結結實實。
連寧悅看到都下意識起身。
但沈斯年沒有喊卡。
所以廳堂裡的人還要繼續演。
劇本里的曾延是精神恍惚之下險些摔倒,及時扶住旁邊的茶桌才緩了緩。
容覺卻是實打實的摔在地上。
胳膊肘跟腿部的疼痛使得他臉上的蒼白更加真實。
扮演他父親的老戲骨都差點抬手去扶,還好自制力夠強大,瞪著眼睛,給了他一巴掌。
這不比童苒,是借位拍攝。
容覺偏過頭,眼淚流了下來。
“胡鬧!”曾父拍著桌子,“逆子!”
“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當聖上是何許人也!”
說面聖就面聖?
皇帝下達旨意就說明自有論斷,如果曾延過去,完完全全是自尋死路。
“你給我跪到祠堂外面去,為父不讓你起來就一直跪著!”
說完,他看著外面曾延那群妾侍,更是惱火,“誰敢給他送吃的就給我滾出曾府!”
那群平日裏見人就湊上來慣會撒嬌要好處的妾侍這會兒如同受驚之鳥,嘩的散了。
曾父怒氣衝衝的甩袖離去。
曾延跪在祠堂前。
青石板路硬邦邦的,縱然是夏日也冰涼徹骨。
曾延本就被酒色掏空身體,才跪一會兒就搖搖欲墜。
可能是收到的刺激太大,直挺挺的跪在那,眼睛盯著前面的地面發呆。
沈斯年面無表情的看著鏡頭裏男生跪在那,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嘴裏放葡萄。
一顆顆晶瑩剔透,閒適的模樣跟在烈日下大汗淋漓的演員截然不同。
“去,該下雨了。”
沈斯年擺了擺手,讓人過去。
各種機位拍攝,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好在容覺顏值扛得住,不需要後期多費工夫。
“哎呦呦,是個好苗子,”老梁贊嘆道,“之前我不覺得,突然感覺這小夥子不錯,沈導,你不會偷偷給人補習了吧?”
沈斯年打了個哈欠,“可能是本色出演。”
畢竟這小朋友骨子裏藏著的可不是乖順,而是極端的叛逆倔強。
這一幕可不就是本色出演。
“那倆人還沒到?”沈斯年左右看了看,發現確實沒有童苒跟楊晟的身影,不悅的擰眉。
老梁的笑意淡了,“我原以為是謙遜知禮數的,不曾想還是好高騖遠。”
前期楊晟的確會說話會辦事,怎麼這次拎不清,說消失就消失,也不給個訊息。
全劇組的人等他們感覺有面子?
這時,童苒的助理小跑過來,滿頭大汗,“沈導抱歉,童苒姐她已經在化妝了,請您別介意,實在是昨晚吃壞肚子沒辦法。”
“是嗎?怎麼也不說一聲?”
沈斯年語氣淡漠,“我還以為被綁架準備報警撈人呢。”
誰都知道她做不出來這事。
但話到這兒了,助理只能不停的賠不是,“沈導您消消氣,童苒姐說她等下就過來賠禮道歉。”
“用不著,”沈斯年似笑非笑,“隔天再傳出去我不把演員當人看的謠言,受不起。”
助理尬笑,“您說笑了沈導,誰不知道您通情達理。”
“不用給我戴帽子,我頭大,戴不下。”
沈斯年隨意的擺擺手,“新劇本記得交給你們祖宗,我就不跑這一趟了,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