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收天溫柔地眯起眼睛。

    “你就是你啊，花信風同學。”

    “啊？”

    “沒什麼。”

    倦收天沉默深思。然後，關於剛剛那些奇怪的問題，他完全沒有說明，就轉頭去看著十三。

    “讓他留下來吧。現在蕭家正在發生的事，我想他聽一下會比較好。”

    就在這時候…

    “不是現在吧。”

    竹盈的聲音聽起來很疲累。

    “已經發生了六十年，歷經這麼漫長的歲月了。”

    竹盈瞄了花信風一眼。

    花信風吃了一驚。

    竹盈的眼睛裏…

    浮現出他至今從未見過的光芒。

    那是一種暴力的…

    虛無。

    “蕭竹盈同學。”

    花信風小聲地叫喚她，那一瞬間，蕭竹盈轉移了視線，像是花信風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大概都知道了。好好好，我知道了。一開始十三跟倦收天先生前來，還要求這位“五元”超能力者一起來聽，我本來以為是要談之前對方拼命拜託、要讓“五元”超能力者正式登入在鎮靈局的事情。”

    竹盈她…

    洩漏出心裏的聲音。

    令人驚訝的是…

    她很率直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真讓人失望。”

    只不過…

    “好遺憾，本來還以為可以一直跟“五元”超能力者一起工作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重。

    就像在說，那一天永遠不會來臨一樣。

    花信風吞了一口口水。

    聆水仙的臉扭曲了。

    十三好像想說什麼，張開了嘴卻又停下動作。

    只有倦收天一點都沒變。

    “抱歉。”

    他以非常誠摯的態度跟自己的部下道歉。

    “…不。”

    竹盈搖搖頭。

    “我只是覺得遺憾，真的很…遺憾。”

    她嘆了一口氣，垂下了頭。

    看起來讓人好心痛。

    她那豁出去般的率真態度…

    是她第一次…

    這樣。

    “為什麼？”

    花信風丟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他望著十三、倦收天還有竹盈。

    “為什麼？”

    然後，再度毫無意義地開口問道。

    倦收天看著十三。十三也回看著倦收天，他的表情似乎快要哭出來了，竹盈以疲累的聲音說道：

    “我也希望讓“五元”超能力者離開，不要再聽下去了。”

    她以最後的一抹溫柔餘光看著聆水仙。

    “還有這位幸運女神也是一樣。”

    像是再也看不到他們一般。

    倦收天又雙手交疊，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他還是以非常認真的表情說道：

    “不行，我要他們留下來聽到最後。”

    他直視著竹盈。

    “是嗎？”

    相對地，竹盈的聲音很輕。

    那聲音不像抵抗，聽起來比較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是抗議的怒吼，可能還好一點吧。

    “那就隨便你了。”

    她轉頭看向旁邊。

    “呃…”

    “該從哪裏開始說明呢？”

    花信風纔剛開口，倦收天就打斷了他原本要說的話。

    “可能得先講有關蕭家的歷史吧。”

    “簡單一句話，就是六十年前，有個怪物老太婆篡奪了虛有其表的名門。”

    “竹盈小姐！”

    聽到竹盈自嘲的話，十三大叫著。

    “…十三，這是事實啊。”

    竹盈眼神黯淡地笑了。

    “我絕對不會原諒那個老太婆，也不打算妥協。我絕對不會成為她的應聲蟲，不過，只有一點，我同意那個妖怪老太婆所說的。”

    她做了總結。

    ““強”是絕對的。”

    “怎麼會…”

    “弱者不管被怎樣對待，都是無可奈何的事。”

    “可是…”

    “所以，爲了不要成為任何人的應聲蟲，我想要變強。雖然很難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反正她一定是想以我為餌，要我跟哪個有錢人結婚吧？”

    聽到竹盈所說的話…

    “啊，唔。”

    十三呻吟著說不出話。

    不是因為被竹盈說中了。

    也不是因為她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而是因為事實比她的推測狀況還要糟，所以他沉默了。

    但是坐在一旁的特命靈能搜查官可管不了那麼多。

    他直截了當地說了。

    “不，狀況更糟。”

    他直視著竹盈，告訴她最糟糕的情況。

    “你是“決鬥”的附屬獎品。也就是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真·女神讓所有人都能參與“決鬥”，不只是蕭家的人，只要是對自己手腕有自信的人，都可以參加。正式獎品是名門·蕭家的當家寶座，附屬獎品…”

    他一直看著竹盈。

    “就是你。”

    花信風愣在原地。

    “啊。”

    身旁的竹盈肩膀頓時失去了力氣。

    “該怎麼說呢。”

    她胡亂撥弄著瀏海——

    “那個老太婆…”

    然後眼露兇光。

    “瞧不起你呢。”

    倦收天淡淡地加了一句話。十三在一旁很害怕地比著手勢，要他慎選字眼。但他卻完全無視。

    “真·女神大開方便之門，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就算不是人類、是魔物都無所謂，是人的話，不管是犯罪者還是個性異常的人，這些經歷一概不過問，只要夠強就好，這點你也瞭解吧。”

    竹盈沒有回答。

    “這是將自古以來的儀式重新加以利用。只要贏了就可以得到一切，包括蕭家的全部，包括這些傳統，以及你本身。”

    “你會變成勝利者的所有物，無法預測會被如何對待，然後真·女神已經擺明了，一切的抵抗都是沒有意義的。”

    倦收天輕輕地苦笑。

    “爲了顧及她自己的面子，她應該會盡一切力量履行這份公約吧。在那種情況下，你只能打倒真·女神。以你人類的身軀，在這種狀況下…”

    “…不可能啊。”

    她一口否決。

    花信風的嘴一開一闔，一直想要找機會開口。但聽到這裏，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個蕭竹盈——

    居然說不可能，然後放棄戰鬥。

    對手到底是怎樣的人？

    那個叫做真·女神的。

    這時，竹盈稍微詢問了一下詳情。

    “…不過，等一下。這樣有什麼意義？也就是說，對那個老太婆來說有什麼意義？”

    “她要收報名費。”

    這回換十三來說明。

    “收得非常貴。”

    “原來如此。”

    竹盈用鼻子哼了一聲。有點瞧不起真·女神地眯起眼睛。

    “很像是那個老太婆會做的事。人都聚集了嗎？”

    “呃，現在大約有兩、三百個人。她好像很大手筆地通告了全國。”

    竹盈硬是說了句玩笑話：

    “我這麼紅，真是傷腦筋呢。”

    倦收天又再加了一句：

    “其中還有一半不是人類。”

    “唔！”

    花信風像是終於忍不住似地叫出聲。他反射性地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