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屈膝緩緩跪下，儒雅的聲音淡然道：“這，便是臣的宿命。”

    這，便是臣的宿命！

    這似曾相識的話，擊中了彥顏的心。

    她腦子嗡的一下，眼眶裏瞬間盈滿淚水，蹙著眉好好端看國師這張臉……

    喉嚨突然襲來一陣酸澀，開口時聲音已經哽咽了，“我們……很久以前，是不是認識？”

    一句話未說完，豆粒大的眼淚已經蹦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

    國師俯首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彥顏手攥緊胸口的衣襟，“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心好痛……”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滾落臉頰。

    彥顏抹一把臉，看著手上的淚水，思緒飄進了上一世的記憶中。

    硝煙紛飛的戰場，搜救人員找到大白的時候，大白已經奄奄一息。

    彥顏拼了命地想把大白從死神手裏奪回來，可是，她終究還是敗給了死神。

    當時，彥顏抱著大白，就是哭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大白是救過她命的英雄，是舉薦她進部隊的貴人，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亦是並肩作戰的兄弟。

    對她來說，大白如兄如父亦師亦友。

    大白臨終前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不哭，……”

    後面還有兩個字，但是大白已經沒有力氣發出聲音，彥顏透過他的嘴型判斷，他說的是‘再見’。

    不哭，再見。

    彥顏猛然驚醒，難道大白跟她一樣，死後穿越了？！

    國師就是大白？！

    彥顏激動到手都顫抖了，她撲倒國師跟前，抓著他的手擼起衣袖檢視他手臂上的傷疤。

    結果什麼都沒有！

    她不甘心，直接霸道地扒掉了國師的衣服。

    國師尷尬地坐在地上，“娘娘，您這樣不合禮數。”

    彥顏驚愕地盯著國師赤.裸的上身，“……這是什麼？”

    國師低頭，目光掃過身上的咒箍，淡然一笑，“這是臣與神明的契約。”

    彥顏眸光微顫，掃視著纏繞在他身上的暗紅色咒箍，一圈一圈……

    她默默伸出手，指尖堪堪要觸碰到國師的身體了，她指尖輕顫，“可以摸嗎？”

    “最好不要，皇上是個小心眼的，還望娘娘不要給臣惹麻煩，臣……”

    彥顏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咒箍，“就是這些東西束縛著你，是嗎？”

    她湊近了，仔細辨認這些咒文……

    單個來看，她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這是什麼咒？在軒轅秘術中沒有見過。”

    忽然，彥顏眼前一空，國師不見了。

    眨眼間，國師又出現在她面前，已經恢復了往日那副謫仙模樣。

    “神明稱此為契約，娘娘卻說是咒，若是神明知道，該不高興了。”

    彥顏低聲罵一句：“去踏馬的神明！”

    “有許多事情你不能說，就是因為這個鬼東西，是嗎？”

    國師笑著微點頭。

    “你沒有能力破除困情咒，也是因為這個嗎？”

    國師緩緩舒展開雙臂，“以前這契約確實能束縛臣的法力，但現在，臣已經沒有什麼法力了。”

    彥顏的目光在國師身上流轉，並沒有發現他與大白有什麼相似之處，心裏卻莫名覺得國師似曾相識。

    難道她跟國師的牽絆，要追溯到更久遠的以前嗎？

    彥顏追問：“這個契約，破除之後，你還會死嗎？”

    國師從容淡定地笑著說：“會。”

    簡簡單單一個字，戳痛了彥顏的心。

    他溫柔含笑的聲音，更是加劇了這份痛。

    她攥緊了拳頭，壓制心底翻涌的情緒，“你怎麼才能不死？我能為你做什麼？”

    “娘娘，臣至今還活在這世間，本就是逆天而為，與神明簽下此契約，是臣心甘情願的。”

    “無謂的嘗試，都是徒勞。娘娘，您只需珍惜當下。”

    彥顏沉默了很久，那句話徘徊在嘴邊，怎麼也不忍心問出口。

    國師忽然輕笑一聲，“娘娘，臣尚有些時日，您不必如此憂心。”

    彥顏別開臉不看他，“我不想你死。”

    國師釋然道：“萬般皆是命，臣認了。”

    他拂塵輕掃，彥顏手中出現了一本《軒轅秘術》。

    “娘娘，這是蠱術篇，皇上的病纔是您該憂心的事。”

    這時，鳳兮辰高高興興地跳進來，愉悅的聲音喊道：“國~師~~，午膳想吃……！！！”

    鳳兮辰目光不經意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立刻激動地朝著彥顏撲過來，“三哥！我想死你了！”

    當他看到彥顏還溼著的眼睫時，驚喜的神色瞬間消散，認真地問：“三哥，你哭了？”

    彥顏把他的頭摁到自己肩頭，“想你想的。”

    鳳兮辰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幸福，“三哥，等處理完江南的事情，我立刻回京，日日陪伴你左右。”

    “這……得先過問你皇嫂的意見。”

    鳳兮辰撇撇嘴，“皇嫂可真霸道，臣弟又不跟她搶夫君。”

    彥顏拍拍他的後腦勺，“若是你能娶個王妃回家，你‘皇嫂’就不怕你惦記她的夫君了。”

    鳳兮辰麵露難色，“我想娶，那也得有人嫁我呀。”

    國師笑著說：“臣聽聞公主殿下尚未婚配。”

    彥顏抬頭看了國師一眼，轉而笑眯眯看著鳳兮辰，“為兄也覺著佘佴紫寒很不錯。”

    鳳兮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怎麼不行？”彥顏這雙眼睛又開始散發著八卦的光芒。

    “公主殿下都兩百多歲了，我才…哎呦！”鳳兮辰捂著後腦勺，“三哥，你為何打我呀？”

    “你這個混球，嫌人家姑娘老嗎？”彥顏上手揪著鳳兮辰的耳朵。

    “你都看過人家的身子了，竟不想負責？！還是不是個男人？！”

    鳳兮辰哎呦哎呦地叫喚著，“三哥不是，疼疼疼……你聽我說……”

    彥顏鬆了手，拿嗔怒的眼神盯著他。

    鳳兮辰揉著被揪紅的耳朵，一本正經地說：“三哥，不瞞你說，我常年在外遊山玩水，也見過些世面，所以尋常女子我看不上。”

    “公主殿下活了兩百多年，見過的世面自然比我多許多，又怎麼會看得上我這種毛頭小子？”

    彥顏敲敲他的頭，“囉嗦！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公主？”

    鳳兮辰神色一僵，嚴肅道：“三哥，國師，你們打趣我也就罷了，別捎帶上公主殿下，傳出去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壞了哪位姑娘的名聲啊？”

    忽然一道清麗的聲音傳進來，接著帳簾被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