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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博弈學

    聶天材翌日行刑的訊息,幾乎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座冺城。

    至於這是誰的命令,眾人面面相覷,卻看向楚傾月,不敢多言半分。

    眼下事情眾人便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不管楚傾月做事是否過於大刀闊斧,但起碼出發點也是爲了眾人考慮。

    何況這次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解決能力範圍之內,既然左右都幫不上什麼更大的忙,此時此刻靜待時機不要添亂,便是最好的結果。

    一行欽差隊伍之中,楚傾月本是那最無足輕重的人物。

    但眼下,竟然隱隱有了些挑大樑的意思,而臨王竟然也不攔著,分明是默許了。

    只是眼下,官銀丟失尚且杳無音信,其實不只是姜遠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在一切未曾明瞭之前就對聶天材開刀,實在是不智之舉。

    畢竟,用刑仍在持續,指不定哪一天,聶天材就招了呢?

    而明日就是聶天材處以凌遲之刑的日子,今夜對於所有人來說,都顯得十分煎熬起來。

    而楚傾月更是一下午不曾休息,再次去恫嚇了一番聶天材後,今夜竟然毅然決然的直接抱著床褥來到了議事廳,表示今夜,楚大人就要在這裏睡下了!

    大有一副,此事不解決,她就在地道里不出來的架勢!

    而寧君臨見狀大感頭疼,眼下竟然說什麼都不樂意了。

    這還是眾欽差來到冺城至今,第一次見到臨王殿下駁回楚大人的請求,只是眼下楚傾月卻沒幾分聽話的意思,只是語氣堅定道:

    “我說今晚,我要睡在這!”

    “不行!這什麼天氣?你抽什麼風?女人家家的給我回房間睡覺!”

    “女人怎麼了?這案子到現在,不也是我辦下來的?”

    “你自己什麼身體你不知道?楚傾月,別胡鬧了行嗎?”

    兩個人橫眉冷對劍拔弩張,一時間似乎連空氣中都隱隱泛起了火花。

    姜遠道和兩位欽差面面相覷,各自在彼此臉上看到了無奈之色……

    其實,三個人糾結了整整一天,要不要勸誡一下臨王,不要什麼都慣著楚大人,辦案這種事情,雖然大刀闊斧很重要,可是穩中求進也很重要啊!

    眼下什麼線索都沒有,就直接殺了關鍵人物,這要是逼急了,可是誰都好不了啊!

    只是若說白天,幾個人還覺得是寧君臨縱著楚傾月胡鬧的話,看見眼前這一幕,他們卻隱隱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彷彿這一行,身家性命相關的人不是他們一樣,而是面前明明無事一身輕的楚傾月!

    兩個人爭執不休,到最後,竟終究是誰也勸不動誰。

    倒頭來,半夜三更,結果竟然是臨王殿下也要把床褥收拾收拾,來地道里和楚大人一起睡……

    這下,別說是楚大人胡鬧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只覺得怎麼連臨王殿下都開始胡鬧起來了?

    眼看著事情在超出認知的情況,三個人連忙加入戰局,幫忙勸說道:

    “兩位大人,饒了下官吧,這寒冬臘月的,你們要是都倒下了,這個盤誰來接啊!”

    “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兩位大人保重身體比較重要啊……”

    姜遠道比較務實,眼下也不勸了,只是滿臉苦口婆心道:

    “二位大人,恕我直言,你們就是把這地道睡穿了,恐怕也沒個什麼結果啊……”

    “……”

    兩位欽差對視一眼,心裏覺得姜遠道說的有理,只是這種時候這話說的,也未免太實在了些!

    倒顯得他們兩個說話輕飄飄的,好像不是真心勸解一般!

    一時間,兩位大人只能暗惱!

    這兩個大人物犟起來,怎麼一個比一個倔!跟倔驢似的!

    倒頭來,論脾氣竟然沒人比得過兩個年輕人。

    三個飽經風霜的老年人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彷彿賭氣一般,竟然當真將被子直接扔進了地道,大有一副要長期奮戰的架勢!連勸都勸不住。

    而夜裏,兩個人睡在陰暗的地道里,用火把支在兩側升起了幾分僅存的暖意。

    寧君臨則是無奈負手看著她,輕嘆一聲。

    “我知道你很想幫忙,但是這件事,真犯不上你用身體來開玩笑。”

    他的話中,似乎有幾分深藏的惱怒與無奈,只是看著她纖弱的身影在這地道中來來回回,不勝頭疼。

    而夜半,兩個人睡在地道內,楚傾月卻彷彿怎麼也睡不著一般。

    不時,見他戳了戳寧君臨道:

    “你看,火把現在還亮著,說明這裏麵的空氣是流通的。”

    “也許是我們進來之後開啟了這邊的地道才流通的?”

    “其實今天你沒發現嗎,我覺得這個地道里麵的修葺痕跡是一點一點更新的,可是若是聶天材真的很早就開始籌劃這件事了,這地道不應該也是二十年前就修好了嗎?”

    “可能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加固?”

    “你不覺得這裏很奇怪嗎?地下這麼深,卻什麼蟲蛇鼠蟻都沒有?”

    “也許是這邊地基打得好?”

    “……”

    楚傾月躺在被子上,看著昏黃的光線下地道內的屋頂,一時間心裏竟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她要找的東西一定就在自己附近,只是自己疏忽了哪裏,纔會一直沒有找到。

    可是……問題在哪裏呢?

    而眼下,寧君臨感覺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靜謐的地道內幾乎可以聽見她清淺的呼吸聲,和長睫輕顫的細碎響動。

    他無奈長嘆一聲,總不能讓楚傾月一個人這般茶不思飯不想的。

    於是,聽他道:

    “你今天下午去地牢,跟聶天材說了什麼?”

    “我說如果他交代,就保他妻子性命,他這樣的人,最後一刻也不忘要將妻子送走,他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很重要吧。”

    “……”

    似乎此刻,寧君臨才忽然覺得。

    楚傾月也有心細如髮的一面,至少,他沒想到聶天材竟然還有妻子這樣一個軟肋。

    畢竟,是親兒子死在面前都可以面不改色與他們熬到最後的人。

    而楚傾月悠悠長嘆一聲,只是無奈道:

    “我覺得其實這個時候,還是我們兩方的博弈,只是他似乎還在賭,賭明日行刑之前交代清楚這件事,可不可以救更多的人。”

    寧君臨心裏一沉,眼看著今夜如此風平浪靜,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和楚傾月一樣的惋惜。

    看樣子,經歷這樣一番交手,楚傾月似乎也意識到了聶天材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是腦子放在朝堂之上,絕對可以平步青雲的那種。

    可惜。

    夜色,漸漸深了。

    眼看著今夜,似乎不會再有什麼進展了,寧君臨剛準備說兩句安慰的話,再最後試試能不能勸楚傾月回房間睡,卻忽然聽她呼吸一滯,見她喃喃道:

    “寧君臨,你說會不會我們要找的東西,從一開始就在我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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