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氳，青煙渺渺。

    風雪瀟瀟中，一盞熱茶一眼美景，身旁還有美人做伴，升騰的熱氣蒸的楚傾月腦子有些發暈，卻似乎沒有什麼時候感覺比這一刻更享受了。

    公主府的好玩意兒很多，比如寧牧歌養了很多鳥，興致沖沖的拉著她看。小糰子指著頭上那隻問能不能吃的時候，兩個人被寧牧歌趕了出來。

    只是她似乎只是玩笑的意思居多，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緣故，竟然拉著楚傾月大大方方的逛起了公主府。

    這般閒庭信步優哉遊哉，竟然一晃已經過去了半日光景。

    而此刻，楚傾月忽然覺得，其實寧牧歌似乎性格不錯，就是圈子窄了些。身為公主，未必看得清身邊的人和事，而她或許本就是開朗的性格，只是身份註定了能與之為伍的人寥寥無幾罷了。

    畢竟，也是當朝唯一的公主，太子公務繁忙，連個同性的好友也不太好找，但似乎好歹有了楚傾月這個身份地位與之差不多的人出現。

    她出身夠好，性格夠好，還是當朝皇帝欽定的太子太傅，她似乎也不用太擔心別人說她和一些身份低微的朋友廝混。

    而眼下天色不早，楚傾月不得不告辭之際，卻聽她在身後，語氣中掩不住的失落和寂寞道：

    “楚傾月，你要是有空，也可以考慮來公主府住兩天。”

    楚傾月聞言，回頭看向她，挑了挑眉道：

    “公主捨不得微臣？”

    楚傾月這話說著輕佻，若她是個男人，恐怕此刻已經被寧牧歌派人拖出去打死了，只是她是個例外——

    她是整個浩瀚，唯一的女臣。

    寧牧歌聞言，只是張了張嘴，隨即迎著楚傾月戲謔的眼光微微紅了臉，隨即，見她嬌哼一聲，雙手環胸沒好氣道：

    “你想的美！快滾回去吧！本宮纔不稀罕！”

    “微臣聽說過幾日民間的祭祖節有燈會，本來還想……”

    “你要是想去的話，本宮也不是不能陪你！”

    “好，那到時候微臣來府上接殿下。”

    “切。”

    寧牧歌用後腦勺表達了對此事的欣喜，楚傾月一時間覺得這個姑娘還挺可愛的，她走出昭樂宮的大門，卻見紀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昭樂宮門前。

    她看向神色有些難看的白柚，愣了愣，眨眨眼道：

    “你在這裏，等了很久？”

    這個發現有些出乎意料，楚傾月以為他會在公主府的後院或者是馬車裏歇一歇，而她的聲音不大，傳到白柚耳中已經被風聲扯碎了大半。

    而他抬眸看著面前的楚傾月單薄的身軀披著厚重的斗篷，懷中還抱著昏昏欲睡的歷悠悠，只聽他無奈道：

    “小姐，快上車吧。”

    ……

    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讓整個空間內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下來，楚傾月見狀，看了看他略顯難看的臉色，便將腳下的火盆往他那邊踢了踢。

    看他睜開眼，又恭敬的蹲下身去將火盆挪回她的腳下，輕聲道：

    “小姐多保重身體，不用太注意我。”

    楚傾月感受到溫熱的溫度襲來，沒有再拒絕白柚的好意，身體暖和了些，見她摘下了頭頂巨大的兜帽，語氣中略顯疑惑道：

    “今日馬車怎麼還在這裏，府上不用嗎？”

    “國公大人說這輛馬車就給你用了，國公府再買一輛新的，免得你出行不便。”

    “……”

    楚傾月唇角抽了抽，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想自家哥哥舅舅幾人上朝，外祖父都捨不得買一輛大點的馬車，一群人就這樣擠在這輛小馬車裏一同上朝下朝，竟然而今如此慷慨的就將他們唯一的出行工具讓給了自己？

    而此刻，馬車內微弱的燭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終於為這張容顏平添了幾分屬於凡間的色彩。而白柚則是垂下眼睫，心想那日，他是不是應該不管宮裏的規矩，堅持跟著楚傾月進宮，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畢竟他看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可以帶自己的侍衛丫鬟，只有楚傾月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哪怕是他被攔在了馬車外，也只是讓他回國公府去等。

    聽聞那日她的境遇實在是十分兇險，險些小命都要交代在了宮裏，只是回府之後，看她依舊巧笑嫣然彷彿無事發生一般的輕鬆形態，白柚忽然覺得……

    自己這個主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不同於其他的大家小姐嬌柔做作，又不同於豪門大戶的小姐架子頗多。

    來到京城之前，白柚不是沒有考慮過找一個豪門大戶的看家護院的活路，後來若不是母親病了，他甚至沒想過自己會去比武場那種地方。

    雖然楚傾月給他的待遇相當一般，但是醫藥費這種東西纔是白柚真正無法承擔的天價。從她一力承擔之後，他終於感覺到生活足以讓他喘息片刻。

    不用每日一睜眼，便面對母親的病痛，而無可奈何。

    “對了白柚，你母親最近身體如何？”

    馬車內的沉默似乎持續了太久，持續到楚傾月開始有些泛起了睏意，她似乎忽然想起什麼一般看向對面始終一言不發的白柚，卻忽然想起了這麼一件事情。

    “她……”

    白柚聞言一愣，似乎思緒還在發散，尚未回到而今的馬車內。

    想起他回府那日，聽聞楚小姐徹夜未歸，據聞情況十分兇險，母親劈頭蓋臉的罵他，說楚小姐對他這般的好，而今陷入了危險，他怎麼當初就不知道跟進去。

    “怎麼了？她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楚傾月見他神色有些呆滯，不由得歪了歪頭，卻見他猛地回神，看著楚傾月似有疑惑的神色，看見她淡粉色的嘴唇開合，一時間不由得紅了臉！

    “沒、沒有，她這段時間挺好的！”

    楚傾月見他這般心不在焉，也沒再問什麼。

    白柚入府之後，母子二人在京城也沒什麼去處，她回家和外祖父說了這件事情後，便給他娘也安排了一個較為輕鬆的雜役活計，母子兩便一同在國公府住了下來。

    而今楚傾月已經好幾日沒見過白柚的母親了，一時間險些忘了這回事。

    她想著，卻從懷裏摸出了另一個小瓷瓶的丹藥，見她隨手一拋，白柚見狀連忙雙手接住，卻聽她道：

    “近日這個天氣太寒涼了些，讓你母親把藥量加大點吧，這一瓶，應該夠她吃到今年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