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寧差點笑出聲，道:“衝着蒼山派的武功？父親您屬實是多慮了。且不說武館之中，只有我們父女會蒼山派的武功，大師兄也就會一部分。就說我們只要死守著不肯教，這種口口相傳的東西，又沒有秘籍，他怎麼圖謀？”

    林湛冷聲道:“所以那小子才從人下手，打算打動你，從你身上得到蒼山派的武功。”

    不得不說，林湛果然是老jiang湖，老狐狸。

    看人很準。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只靠直覺，就明晰了陳果的意圖。

    他唯獨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的大宗師，也就最多活到兩百多歲，兩百年後，依舊化為丘土。

    而陳果具有不朽性質，永生不死，有的是時間耗。

    陳果打算用三十年慢慢圖謀，一步步贏得信任，三十年啊，就算是養三十年的一條狗，那也養出深厚的感情來了。

    就算這一代陳果無法得到蒼山派的武功，不是還有下一代嗎？熬死林湛和林秀寧，到時候，陳果易容化妝的蒼老一點，就是看著馮雙雙長大的叔叔，感情不要太好，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到時候從馮雙雙身上，一樣能夠得到蒼山派的武功。

    他就不信林秀寧不教，單靠武館的外功和吐納術以及周天吐納術，根本守不住這麼大的家業。

    陳果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根本就不急於求成。

    林秀寧正色道:“陳公子也說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讓時間評判。父親，你太小看我了，我是挺喜歡這個新來的小師弟，但是我會恪守自己的本分，不會違背婦道，更不會洩露蒼山派的武功。”

    林湛道:“你心裏有警惕就好，而且你沒有發現那陳秋白身上的異常嗎？”

    林秀寧道:“我發現他天賦異稟，只學了三招真傳武功，便已經進入了剛柔的外功階段。而且他談吐文雅，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對江南的風土人情民俗民生了如指掌，隨口就是各種故事，可見是博覽群書。就算不習武，也是一個大才子。他說他是江南世家出身，我原本有些不信，畢竟江南距離我們涼州太遠了，現在確信無疑。”

    林秀寧雖然被陳果撩撥的心花怒放，但是頭腦卻始終清醒，知道自己是在調查師弟的身份背景，只不過過程很享受便是了。

    林湛黑著臉道:“我不是說他的出身，他的出身肯定很富貴，畢竟那種養尊處優的神態，那種骨子裏博覽群書的氣場，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夠裝出來的。必然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後。”

    林秀寧道:“所以父親，這樣的弟子，不正是我們武館需要的弟子嗎？如此優質，如此天資，我不明白父親你有什麼好憂慮的。”

    林湛道:“那你注意到他的牙齒沒有？”

    林秀寧詫異道:“牙齒？”

    林湛道:“他的牙齒顆顆飽滿，毫無瑕疵汙垢，猶如漢白玉一樣，而且足足有四十顆。這說明了什麼？”

    林秀寧道:“說明了他很有錢，很講衛生，愛護牙齒。”林秀寧這倒也沒說錯。

    工業社會之前，能保持衛生，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光是燒熱水，就不是一般人能夠維持的。二十四小時熱水的家，那是想也不要想。

    以至於歷史記載裡面的魏晉名士，都是地位很高的貴族，卻還是能從身上捉出蝨子來，可見其衛生狀況。

    在農業社會，頭髮都清潔和牙齒的清潔是很難的，沒有充足的熱水供應，沒有洗髮水，也沒有牙膏牙刷，沒有洗牙裝置，保持頭髮和牙齒的清潔，那是世家子弟的特權。

    刷牙用上好的精鹽，這可價格不菲啊！

    這個世界好一點，因為有武功的存在，武功可以讓很多事情都變得便捷，但是保持有一口好牙，依舊是少數人的特權。

    這也是為什麼林秀寧也好，林湛也罷，根本不懷疑陳果的身份，因為光是陳果的衛生狀況，那就不是窮人可以維繫的。

    “你還不明白嗎？牙齒四十顆，是佛陀之相，此為洗髓到極致的完美築基，這樣的天資，即便在中州也是天之驕子，只有那些大勢力才能夠培養出來。”林湛冷笑道，“那些大勢力培養這麼一個卓越的年輕人，送到我的武館，除了是圖謀我的藏山劍法和天羅真氣之外，還能圖謀什麼？並且下了這麼大的血本，甚至有可能是衝着掌門師兄的寒冰真氣來的。”

    要不怎麼說先入為主，認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呢？

    若是林秀寧沒見過陳果之前，林湛這麼說，林秀寧十有八九就信了。

    但是現在林秀寧對陳果的印象很好，只是有一絲懷疑，連將信將疑都算不上。

    林秀寧道:“難道就沒有可能自行完美築基？”

    林湛道:“自行完美築基，沒有海量資源的投入，要麼是根骨絕佳的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比如從前的郭巨俠、楊盟主都是這樣的人，但是這種人古往今來也沒幾個。要麼就是用十年的時間，打熬根基，但是人的生命有限，十年何等寶貴，拿來只是打熬根基，這也太滑稽了。”

    林秀寧道:“也許陳公子就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

    “你……我知道你現在不信，但我讓你相信的。你也不妨多試探試探那個陳秋白，他的偽裝就算再天衣無縫，也會露出馬腳的。”林湛無奈道。

    林秀寧道:“知道了，爹，你女兒我並不糊塗，如果陳秋白他真是你說的那種人，我會和他劃清界限的。”

    之後的一連幾個月，林湛都時不時觀察陳果的一舉一動，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監視，有時候是明裏監視，有時候是暗地裏監視，讓人防不勝防。正常人根本難以察覺，而察覺之後，只會更難受。

    畢竟二十四小時被一雙眼睛盯著，是個人都能感受到壓力。

    但是陳果不以為意。

    他知道林湛在監視自己。

    他知道林湛對自己不放心。

    但他既然已經有了三十年演一場戲的決心，就不在乎這麼幾天。他不操之過急，便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