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宸忽然這麼問起，青溪還誤以為他是因此而這麼情緒低落的，急忙多說幾句話來寬慰他。

    “奴婢知道小主子心地善良，念雲還是那麼小的年紀，比奴婢都要再小几歲，奴婢剛一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也是分外的詫異，不敢相信她就這麼消逝了。”

    “可這也許就是她的命數吧，原是她先動了歪心思，纔會有後面緊接著的慌亂和意外。”

    “說到底，也算是自己開啟的因，自己結下的果，怨不得旁人。”

    “奴婢聽說，貴妃娘娘也是一般的詫異，想著念雲年紀還這樣輕，特地破了一回例，不但不把她當做偷東西的有罪之人處理，還要特意多封了一些賞錢，送給她宮外的親人，以示寬慰。”

    “雖然奴婢也明白，人死不能復生，可是貴妃娘娘這樣的做法也算是仁至義盡，給了她立功之人才有的賞賜。”

    “已經做到這個份上，小主子就算再為她傷心難過，也沒有什麼能做的了，何必繼續這樣讓自己徒增煩擾呢？”

    “念雲和奴婢一樣，都只是這宮裏最卑微的小宮女。要是她能夠在泉下有知，在她離開了之後，還有小主子會這樣真情實意的為她傷心難過，一定也會深感安慰的。”

    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有道理。

    若是講給別人聽，一定是有用的。

    但聽在江宸的耳朵裡，便全然是另一副模樣了。

    立馬就明白過來，這是寧女處置了念雲之後，說給外面人聽的理由。

    當日念雲第一次出現在長樂殿之後，是怎麼去“勸說”他的，也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寧女知道。

    現在念雲是如何消失的真相，也只剩下他和寧女知道。

    除此之外，在其他人眼裏，就都和青溪的看法是一樣的了。

    原來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可以瞞天過海，就可以在利用一個人之後，又悄無聲息的給處理掉。

    江宸忽然感覺周身一陣惡寒。

    這還是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從前並沒有想過，如今經歷過了，心中有所知曉了，便會不自覺的去想，是否在此之前，也曾經發生過，不知道多少次類似這樣的事情呢？

    他每天居住和生活的地方，每天圍繞在身邊的人，就已經可以在眼皮子底下，毫無所差的行動，輕飄飄的就將一個人的性命抹去。

    那在這樣的深宮之中，在那一座座宮殿裡，在那來來往往的人中，表面和善的面孔之下，又會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思？

    是不是從前所相信的那些，其實都只是表象。

    一瞬間，就對自己原本堅實又牢固的生活，處處生起了疑心。

    像是四面的牆上忽然多起了許多窟窿，正在呼呼的往裏灌風。

    “小主子？”

    青溪很明顯的能夠看出來，江宸的情緒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試探性的又喊了他一聲，輕輕的伸手去碰了他一下，沒想到這麼輕的動靜，竟然把他給嚇著了。

    “小主子別怕，是奴婢啊。”

    青溪之前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除了再和他說點話，把他的注意力給拉回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江宸之前還只是在盯著這桌飯菜發呆，像是在想什麼事情的樣子，這會兒就完全是在發愣了。

    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