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慕容蘭的回答，孫玉樓也是一臉感懷之色。

    仔細想來，當年的諸多事情，對與錯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慕容蘭有婚約在身，難以違背宗門的宿命。而他也是一直將愛意深埋心中，未曾對師姐道出一句，纔會發展到如今的境地。

    似乎人生就是這般，往往因為重要節點的抉擇，而最終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造成今日之果的，牽扯的便是往日之因。

    所幸，今日，在前輩那首《鵲橋仙》的助攻之下，他孫玉樓，得以知曉這位師姐的真心，不枉此番浩然宗重續前緣一行。

    “玉樓……我心中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千萬如實回答於我……”

    “如今這般的我，你是否會心有嫌棄……”依偎在孫玉樓的懷中，慕容蘭麵露猶豫之色，一臉鄭重道。

    百年之前的約定之日，還有今朝的重逢之境，唯獨困擾慕容蘭心間的，似乎只有這一個問題。

    她並非對孫玉樓無情無義，只是深知自己的那段過往，是否會讓孫玉樓心生芥蒂。畢竟，他曾有婚嫁他人，如今又是鰥寡一身，正是因為這心中的卑怯，纔會讓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孫玉樓的深情。

    也是因為如此，方纔她心中才有所打算，再次拒絕孫玉樓，讓他不要因為自己這個不值得的人誤了前程。並且，即便心中有所感傷，她也希望像是孫玉樓這般的至情之人，能夠他日尋得更好的良緣。

    “即便你再問起，我也是和百年之前一樣的答案，不會……”

    “前塵往事皆成雲煙，我深愛的是師姐的人，其他的無甚重要。”

    “唯有今生和你相伴，纔是我孫玉樓自始至終的夙願！”

    沉默良久，孫玉樓長嘆一口氣，一臉堅定之色道。

    關於這個問題，早些年他便思慮清楚，愛一個人，是否會在意她的過去。但是無論是什麼時候，終是真誠的愛意戰勝了心中的枷鎖。

    慕容蘭和他，自年少時相識，曾經一起經歷過種種風雨。

    初入宗門之時，他頗是受到同門欺負和排擠，唯獨這位師姐，始終一臉溫柔的笑容，為他療傷和講解心法，對他頗有照料。

    直至今日，孫玉樓的腦海中，還是忘不了諸多星夜之下，爲了讓他能夠透過內門弟子考覈，親手教導自己演練劍法的清冷溫柔的少女。

    即便是後來，宗門大婚之後，他們形同陌路，也正是慕容師姐力排眾議，舉薦他透過宗門考覈，成為浩然宗的核心執事。

    似乎，從初見慕容蘭的那天開始，諸多的因果便早已糾纏住二人，讓他們終生被困於這荊棘密佈的情網之中。

    今時今日，終於有一個機會，給這段貫徹一生的緣分畫上圓滿的句號，孫玉樓又怎會錯過。

    “嗯……我相信你……”看著孫玉樓那副認真的神色，慕容蘭臉上的淡淡愁容舒展開來，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玉樓……回屋一敘吧，我有話和你說……”慕容蘭麵露羞色，纖纖玉手執著孫玉樓的袖袍，緩步前行，走向那獨自孤守百年的幽蘭居。

    “這……是不是發展的太快了一些。”看著方纔慕容蘭那番神態，孫玉樓縱使是個榆木疙瘩，也是心領神會其中的意思。

    似乎，在他的印象裡，慕容師姐向來是個孤高冷傲的女子，絕不會像今日這般萬種風情，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一般熱情。

    須臾之後，幽蘭居的簾幕落下，清濛濛的山間細雨之間，似有婉轉輕吟之聲，和錯落的雨聲交融在一起，讓人難以琢磨。

    幽蘭峰的庭院之中，幾位負責照料師尊起居的浩然宗女弟子，撐著雨傘守在幽蘭居外，臉上頗是顯露幾分羞赧之色。

    畢竟，今日午後，那素來冷傲仙子般的師尊，和那位不知哪來的灰袍男子入屋後，已經過去了許久，都不曾出來。作為身份低微的內侍弟子，她們不敢說也不敢問，只能靜靜地在庭院中候著，生怕說錯話，引發師尊的雷霆震怒。

    此時，遠在數萬裡之外的黑原城內，已然人頭攢動的屠龍館中。沐紫煙正在一旁研墨，身著白色仙衣的秦凡，則是執筆沉思。

    “哎，下面寫點什麼好呢……”兀自感慨一句，看著屠龍館門庭之外的朦朧煙雨，還有黑原森林方向延綿的墨色群山，他心中宛若有靈光乍現，旋即潑墨揮毫、奮筆疾書。

    片刻之後，兩行筆法遒勁的詩句躍然紙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哎，詩句倒是不俗，就是太過柔綿，不適宜我屠龍館的門庭……”仔細打量了自己剛纔書寫的詩句，秦凡苦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太滿意。

    “老闆老闆……這首詩，又該如何闡釋啊？看樣子，好像是情詩來著！”秦凡身旁，正在研墨的紫發美少女，不禁側過臉來，一臉好奇的模樣。

    似乎自從昨日送別孫玉樓以後，秦凡便詩興大發，足足寫下了十幾首堪稱絕世的詩詞了。

    每每有新詩出爐，沐紫煙便會纏著秦凡，為其解說闡釋一番。

    看到沐紫煙熱愛學習的樣子，秦凡頗是滿意，也不厭其煩地為其拆解諸多詩句中的玄妙之處，惹得沐紫煙驚喜連連。頓覺自家老闆無所不能，不僅修為超級高深，文化學識也是超級深厚。

    畢竟，雖然沐紫煙不學無術，但是怎麼說，也是上古宗門的聖女出身，從小受到清雅文化的薰陶，對詩詞文賦之類的東西頗感興趣。

    “咳咳……這首詩嘛，就不予你解釋了。”

    “等你人生閱歷再豐富一些之後，自然會明白其中的妙意。”秦凡面色微微一怔，略顯幾分尷尬，而後便將剛剛完成的詩詞搓成了紙球。

    “什麼嘛！人家又不是小孩子啦……”

    “老闆，你這是在小看紫煙啊！”沐紫煙嘟囔著嘴，小聲抱怨道。

    在沐紫煙看來，這不就是普通的情詩嘛，有什麼不能講解的。如果說起她內心對秦凡的仰慕之意，沐紫煙覺得憑藉自己的文化底蘊，必然也能信手拈來、佳句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