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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借陽壽

    話說五月初一那日,陸濤將河中怪魚誅殺,村民們將魚屍拖上岸,剖開魚腹後果然找到五六具橈手屍身。

    這些橈手被魚怪撕咬吞噬,死狀慘不忍睹,村長只好湊了些錢,請陸家父子整理收殮。

    陸家父子本就是吃這碗飯,將屍身收殮整理妥當,由各家認領後,這纔在村民感激聲中回到落月洲上。

    轉眼又過了數月,中元節將近,一大清早陸大煙鍋吩咐陸濤一起去鎮上集市買些紙錢香燭回來。

    打從陸老煙鍋住到落月洲上,每年七月十五中元節總要略備飯食酒水,祭祀埋骨於洲上的孤魂野鬼,用他的話來說,總算是鄰居一場,也讓這些可憐之鬼受些香火。

    爺倆駕船來到集鎮上,正要採賣所需之物,河溝子村村長就火急火燎跑過來:“哎喲,陸老哥,我這還想要去找你呢!快跟我走一趟,我們村鮑家出了橫事,一家三口屍身等著您去收殮呢!”

    “鮑家死了三口人?這是怎麼回事?”陸老煙鍋皺眉問道。

    “路上跟你說,現在天氣熱著,再耽擱下去屍首都要存不住了!”村長拉住陸老煙鍋胳膊就走。

    路上村長說明了原由,原來昨天晚上,河溝子村發生了一樁兇案,村裏老鮑家的兒子鮑狗子喝醉了酒,半夜突然發瘋,竟然把父母和媳婦的腦袋全給剁下來了!

    村裏出了這等惡劣的兇案,自是非同小可,村長帶著一幫青壯漢子將兇手鮑狗子拿下,鎮上保正已派人通知縣裏,等著縣衙來人收監。但鮑家三具遇害的屍體身首分離,只能請陸老煙鍋去收殮入棺。

    “鮑狗子那小子我見過,雖然說遊手好閒,但也不至於做出自滅滿門這樣的惡事吧?”陸老煙鍋不解道。

    村長嘆了口氣:“唉!都是酗酒害人吶!聽說是因為他媳婦這些年一直沒給他生下一兒半女,半夜兩夫妻吵嘴,父母聞聲起來勸解,沒想到鮑狗子酒勁上涌失了理智,從廚房摸出菜刀把父母媳婦全給剁死了!”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鮑家小院,院子外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滿身血跡的鮑狗子被五花大綁在院裏的石碾子上,有五六名壯丁看守。

    陸老煙鍋一走進院子就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走進堂屋一看,地上歪倒著一男二女三具無頭屍身,另有三顆人頭散落一旁,情狀悽慘可怖。

    向村長討來針線後,陸老煙鍋和陸濤合力把屍首擺放整齊,將各人腦袋縫到腔子上,總算讓遇害者保留一副全屍。

    接下來又用白布將屍首包裹好,抬進薄皮棺材,封棺合釘之後,陸家父子的活兒就算完成了。

    “咦?這把刀是兇器嗎?刀柄怎麼這麼多炭灰?”

    陸老煙鍋楔棺材釘時,一旁的陸濤從堂屋大門後發現一柄帶著血跡的菜刀,黃楊木刀柄上顯出黢黑的五指握痕。

    陸老煙鍋聞聲走過來,用兩根手指拎起刀頭對著陽光看了看,眉毛突然一皺:“這不是炭灰,是陰氣滲進刀柄裡所致,只怕這件兇案另有蹊蹺!”

    村長在門外聽到這番話,納悶道:“鮑狗子自己都已經認罪了,還能有什麼蹊蹺?”

    陸老煙鍋沒說話,帶著陸濤走到院子裡,來到被綁的鮑狗子面前。

    鮑狗子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精氣神全無,感覺到有人靠近才微微抬起下巴,臉上淚痕斑斑,眼睛裏藏著無盡的痛苦,看來他自滅滿門後也是悔恨到了極點。

    陸濤眼尖,發現鮑狗子身上不合常理地穿著一件青布棉夾襖。

    此時正是七月初,雖然黃曆上已經立秋,但天氣依舊炎熱,誰會這麼早穿上夾襖?!

    而且陸濤從夾襖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這股香氣和鮑狗子身上沾染的血腥氣交織,十分奇特怪異。

    方纔陸濤幫著陸老煙鍋收殮屍體,沒發現鮑家三具屍首上有相同的香氣,顯然夾襖上香氣的源頭不是來自鮑家,而且鮑狗子一個尋常莊稼漢,也不大可能考究地給衣物做薰香。

    “這件夾襖不是你的吧?”陸濤盯著鮑狗子:“從哪弄來的?!”

    鮑狗子目光空洞,下意識回答道:“撿的,昨天……昨天喝完酒回來的路上撿的……”

    “撿的?!”陸老煙鍋眉毛一挑,吩咐陸濤:“把他的衣服撕開,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

    陸濤依言而行,一旁看守的壯丁都知道陸老煙鍋不是尋常之輩,並不加以阻攔。

    “果然有東西!”

    陸濤撕開夾襖衣領,從裡面發現一張折成長條的黃色符紙。

    陸老煙鍋接過符紙展開,上面用硃砂畫着一串古怪的符文,陸老煙鍋臉色頓時一沉:“這是‘奪元續命咒’!看來有人要借鮑狗子的手殺人借壽!”

    村長聽得一愣:“什麼殺人借壽?您的意思鮑狗子自滅滿門,是讓人給害的?”

    陸老煙鍋點點頭,給在場所有人解釋起來……

    江湖上有些旁門術士,收人錢財替將死之人續命,會將符咒放置在某樣物件裡,扔到十字路口,要是有人貪小便宜把這樣事物撿起來,就會被符咒所控制,然後殺戮他人,攝取遇害之人未盡的陽壽,旁門術士再將這施法將這壽元續嫁到金主身上。

    “世上竟然有這樣陰邪厲害的法術?!”村長目瞪口呆,背上生出一層寒意。

    陸老煙鍋點燃旱菸,吧嗒吧嗒吸了幾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以前這種邪術在北方偶有所見,沒想到如今竟然出現在南方,可見世道紛亂,旁門左道也越發猖狂了!”

    “都怪我!我不該亂撿東西,我該死!”

    這時綁在石碾上的鮑狗子將一切聽在耳裡,愧疚之情大起,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一通掙扎後竟然掙開身上的麻繩,猛然甩頭撞向石碾。

    一聲骨骼碎裂的脆響,在場之人來不及反應,鮑狗子太陽穴凹陷,鮮血迸流,直挺挺倒在地上。

    眾人驚愕愣神之際,陸濤率先衝過去檢視,在鮑狗子鼻端心窩探了探,嘆息著衝陸老煙鍋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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