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是一條人命。”

    他一說完，胃裏的翻涌讓他再也著不住，直接吐了出來。

    李詢快要氣到吐血，他揮刀砍向土匪，一腳將土匪踹出去好遠。

    “你給我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如果憐憫土匪的性命，那我這些部下的性命就不是人了嗎？”

    “這些強盜搶奪百姓的糧食，搶奪婦女，無惡不作！現在還搶軍隊的糧草。他們奪了糧草，那麼幽州士兵就沒得吃，最後突厥殺了進來，那遭罪的只有百姓！”

    “在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不要為你的懦弱找藉口！”

    李詢罵的倒是挺爽的，杜構身為男子的尊嚴和熱血也徹底被激起。

    看著場上奮力殺敵的烏合等人，杜構拿起大刀，回想起此前李詢交給他的武術。

    一刀便砍向了土匪，土匪倒地，血也流了一地。

    他的大腦此時有些不聽使喚，目前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土匪，奪糧食，救幽州將士，救大唐子民！

    李詢見杜構已經開始殺敵，不禁欣慰一笑。

    殺了第一個，跨出去這個門檻了，那對杜構來說就是進步。

    杜構這人適合和平年代，但奈何他身處亂世，那麼就必須承受起時代帶給他的東西。

    此次李詢是失算了的，但好在部下們都十分兇猛，再加上靠此前訓練的陣法，因此他們勝了。

    土匪盡數被幹掉，李詢還從裡頭找出了好些良家女子，以及一些小孩。

    安排烏合將他們送走之後，李詢便四處在找杜構。

    最終他在土匪的城牆處，找到了杜構。

    杜構坐在城牆上，雙腳隨風晃盪，頭髮凌亂極了，臉上盡是汙垢。

    李詢跳了上去，在杜構旁坐著，他放下刀，擦了擦手掏出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

    “好酒，舒服。”李詢喝完，徑直將酒遞了過去，“喝點吧，暖暖身子。”

    許久，身旁人沒有反應，李詢無奈的挑眉，故作輕鬆道：“不喝？不喝那我自己……

    還未說完，酒壺就被奪去。杜構抓著酒壺，猛地往自己嘴裏灌酒。

    他渾然不知道這果酒有多烈，但他好像就是要在心底的那股悲傷與痛苦壓下去一樣，強忍喉嚨的絞痛，一直喝。

    最後就被嗆到了。

    “小子！這酒可是好酒，哪有你那種喝法。”李詢將酒奪回，愛惜道。

    “你為什麼不怕？”杜構突然問。

    李詢沒有反應過來，旁邊人扭頭看他，雙眼充滿血絲，有些溼潤在裡頭，“你為什麼不怕？”

    “我好像是個廢物。”

    李詢心裏一咯噠，瞬間明白杜構這是跨出那一步之後在懷疑自己了。

    他喝了一口酒，淡淡一笑，“就這麼跟你說罷，再遇到你之前，我去過幽州，曾兩人探過頡利可汗的軍營，也是被抓起來了。”

    “但那個時候我並不感到害怕，因為我覺得害怕沒用，害怕解決不了問題。”

    “在生死麪前，你能放棄的只有自己的個人情緒，因為你必須先活下來，能夠活下來，那些情緒纔能有！”

    “那你是怎麼應對的？面對那麼多突厥人，你怎麼能表現的淡定自若？”杜構再次問道，與此同時，他雙眼變得清澈了許多。

    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他心境變了。

    “因為我有信仰，這你就不懂了吧，想當年有一個民族被侵略者欺辱，他們打了八年的戰，最後那個民族以少勝多趕走了侵略者。”

    “他們沒有很好的裝置，有的只有一條薄命和一腔熱血，在惡劣的條件下靠著自身對祖國和人民的信仰，贏了。”

    “我自幼讀過許多書，你說的這個我怎麼沒看到過。”杜構疑惑，舔了舔舌頭。

    李詢見狀，將酒壺遞了過去，“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都屬於那個民族，至少我們要將這種信仰精神傳承下去。”

    杜構的心境，突然一下被開啟，猶如見到初升太陽般。

    “戰勝自己心魔，擁有信仰，未來你在戰場上廝殺，也不會怕了。當然還是要練就一身好本領。”李詢雙手撐著，看著上方的星星。

    夜空中星星閃爍，努力散發自己微小的光芒。

    “要不是你爹，現在你在這個亂世裡，你早就成爲了邊疆的戰士了。”

    “至於那些普通百姓們的兒子就沒那麼幸運，亂世中的他們在替你負重前行。”

    李詢感嘆一聲，接過酒壺，又喝了一小口。

    “我從小就在京兆長大，我以為，大唐很和平，只是窮些。”杜構苦笑，如今的他真像井底之蛙。

    此前他還瞧不起不讀書的平民，如今看來他纔是那個笑話。

    “無礙，現在還來得及。你的志向是什麼？”李詢坐直，端正的看著他問道。

    杜構恍惚片刻，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是的，他很迷茫，他不喜歡官場，因為爹爹就在官場，可他不去做官，似乎從小學到大的知識就無處可用。

    後來行軍路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有了從軍的興趣，可是今天……

    李詢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他拍了拍杜構的背，嘆道：“我告訴你我的志向吧，我要做一個很大的商賈，讓大唐進軍世界，成為世界的一方霸主，最好是達到17世紀的英國那樣。”

    “弱小就被欺負，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行！”

    杜構聽著這志向，啞然愣怔。

    “但是這估計需要一點時間，至於你，你如果覺得可行，你就加入我，我覺得你很適合軍隊。”

    杜構帶著堅定的眼神看著李詢，他現在可是無條件相信對方的。

    “所以師父你才訓練我嗎？”

    李詢點點頭，“我從不做沒意義的事情。”

    杜構明白了，此前消散的勇氣和自信再次回來，他鏗鏘有力的話讓李詢聽了激情昂揚。

    “師父，徒兒定當盡心盡力訓練，爭取早日成才！”

    因為，他不想再做弱者了，他要扛起一片天地，為百姓立命，為天地謀共存！

    李詢見他重新燃起的鬥志，將手中的酒遞過去道：“是男人就喝完他！”

    今日高興，那便來個不醉不歸吧。

    杜構見那滿滿當當的酒壺，心裏一抖，憨憨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