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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來自兩千年前的批評

    “當然可以,晚輩求之不得!”蕭賢認真道。

    孔子起身,輕輕撫摸著自己下顎斑白的鬍鬚,在大槐樹的根下漫步而行。

    略作思考,忽然頓住高大的身軀。

    他平靜道:“每一個不同的時代都會造就不同的痛苦,這份痛苦對於個人來講,屬於難以透過自身力量所控制的,不可操控的事物。

    可是這份痛苦又避開不了,避之不及,無法避免,在時代中會有各種各樣的因素將之與主體完美相連。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避免!”

    孔子繼續道:“然,世界之大,天地之廣,心有多大眼界就有多大。

    任何的痛苦都是來自於身心中那不可操縱的慾望,如果能夠淡化身心,以絕對的壓力抗爭每一個困苦,那最終所有的問題也都將迎刃而解。

    但是其中所堅持的過程,卻需要難以想象的意志力來進行壓制,這樣又形成了一種像你剛纔口中所說的閉合迴圈。

    究其根源所在,其實也不過是心中的一絲執念而已。”

    歐陽珍珍此時道:“老聖人,人們的壓力來自於生活,那大多數的壓力也不是人人都自找的。

    就像您剛纔所說的,其中存在著一種必然的聯絡,這種聯絡割捨不斷,所以人們活得很痛苦。”

    孔子笑道:“痛苦,只能說明一件事情,自身的能力不足。”

    “嗯?”蕭賢和歐陽珍珍同時看向孔子。

    孔子道:“能力若是足夠,就不會有痛苦了,而學習就是強大自身能力的一個過程,一種手段。

    它可以讓很多人擺脫痛苦,人人都能學習,但是,人人都不一定好好修行學習。

    這份堅持,就會造就一個人的後來是活的痛苦還是活的開心。”

    孔子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一個大概八九歲孩子的面前輕輕撫摸著他的頭。

    “這孩子的父母在戰亂中走了,是我一直在接濟著他,他從每天日出之時便起來讀書,因為年齡太小,無法進入學堂之內修行更高深的文化,否則以他的毅力,就算是我學堂中的那些弟子,又有幾人能比得了的?”

    孩子有些懵懵懂懂的看著孔子,這個年紀還不知道痛苦為何物?

    然而卻有一顆恆心,一股韌勁兒,對於書香之氣有著莫名其妙的迷戀。

    孔子繼續道:“這還是我給他創造條件,他才能在這裏學習,如果沒有我,你認為他的下場會是什麼?他需要依靠什麼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一番話,在直播間中緩緩響起。

    說的是白話,沒有再參加任何的古人語,所有人聽得清楚,聽得明白。

    此時直播間內外所有的人似乎都沉默了,畫面中的那個老人身上似乎有一股特殊的魔力在影響著他們的身心。

    話要是放在別人口中對他們來講,或許只能是會一笑置之,可是這話卻是從孔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沒人知道對方是個演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觀看直播的群眾們,都無法忽視那位老人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這話就像是雷霆一樣,在他們的腦海中不斷徘徊,不斷震響。

    蕭賢輕輕喘了口氣,有些苦笑的說道:“夫子,你為什麼直接換了一種說話方式,這種交流好像不屬於這個時期吧,好像是屬於……我所在的世界。”

    孔子輕笑道:“你們兩個可知這是為什麼?”

    “不知!”蕭賢搖頭。

    “不知!”歐陽珍珍也是搖頭。

    孔子笑著說道:“因為我在學習你們兩位的說話方式,我從一開始見到你們來到這裏的時候。

    就一直在觀察你們語言和對話中的細節,而且有意無意之間也在模仿。

    你看,我現在說的不也是很好嗎?”

    “可是你明明不用如此啊,學習我們有什麼用?”歐陽珍珍道。

    孔子立刻道:“姑娘,你說錯了,你們既然來自後世,我當以朋友待之,

    爾等剛纔告訴吾,後世人人都有書讀,都講究禮儀,孔丘十分開心。

    但是,二位又說雖然人人都有書讀,但是人人都活得很痛苦,而且活得很艱難,以我之思想,這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吾雖年老,可見一新奇事物,都會能發出強大的修學之心,後世如果人人努力讀書,痛苦根本不會存在。”

    孔子嘆道:“看看現在的天下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如果人人都能有書讀,天下早已經是一片祥和氣象,哪裏還會有什麼痛苦?”

    蕭賢彷彿清楚孔子要說什麼了,神色上涌動著一抹震動。

    他緩緩道:“夫子,您……不會是要,批評一下後人吧?”

    孔子笑著搖頭,說道:“怎麼可能,不會,後世人有後世人的活法,我不能以我所在的時代來看待後世的時代,這本身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我只是想透過這種方式告訴幾千年後的那片土地,我雖已年老,但仍舊每天勤奮讀書學習,守禮,知禮,從未有一刻放鬆過自己。

    就比如我學習你們交流的方式,我想透過這種方式用最直觀的話,把我心中所要表達的東西告誡於後人。

    如果我要是以這個時代的交流方式傳承於一段文字,那麼後人可能會曲解裡面的一些意思。”

    孔子繼續道:“這就是我學習兩位說話方式的原因,我還在學習,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敢於放鬆時間。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因為身心疲憊而放慢自己的腳步,在這亂世當中,我一個老人家尚且如此。

    而在那繁華盛世,為何還有痛苦?”

    歐陽珍珍道:“後世年輕人的痛苦,根本不是勤奮就能夠解決的,也不是學習就能夠解決的,這裏麵摻雜了很多的社會性因素!”

    孔子笑道:“孩子,你可知道在你們來之前的三天前,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戰爭,你知道在這個地方有多少人死亡嗎?

    想一想歷朝歷代的歷史,哪一刻沒有和戰爭相連?

    那個時代的人們是怎麼度過的?他們每天所要經受的是生與死的折磨,這一刻生,下一刻很有可能就是死。

    與他們的痛苦相比,二位所在時代的痛苦,難道比他們還要嚴重?”

    孔子嘆道:“任何時代都有痛苦出現,然而你們所在的時代,就算與前幾千年相比,也豈不是很幸運?

    你們不用爲了生死而擔驚受怕,你們不缺吃喝,你們可以每一天坐在學堂裡面讀書,問一問自己可有一刻放鬆,可有一刻因為身心勞累而放棄?

    所以這份痛苦來自於誰,是自己的原因,還是真的是社會的原因?”

    蕭賢和歐陽珍珍神色僵硬,他們兩個看著坐在地上的孩子大聲的讀書,沒有浪費一時一刻的時間。

    他們的表情很認真很嚴肅,也很珍惜!

    蕭賢這一刻忽然道:“晚輩,似乎理解夫子的話中含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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